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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在你身后II_Part 2 中局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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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睁开眼睛。我们就像侵入风格怪异的大教堂的老鼠。支撑路基的巨大支柱高达五十英尺到八十英尺不等,横跨漆黑的斯古吉尔河的三座桥下的支柱则更高。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头顶遥远的车流声,以及更远处的火车汽笛声。我数到了三百,惴惴不安地祈祷着直升机跟丢了我们,飞到了别处。

    但我最后还是听到了令人心惊肉跳的直升机轰鸣。

    那架邪恶的机器悬停在最高的路基下三十英尺,引擎声和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在路面和地面之间回荡,一束探照灯射向前方。直升机飞得很慢,以免螺旋桨碰到桥塔或路基,像一只警觉的猫一样转动着机身。

    探照灯最后发现了我们,我们在它残酷的注视下动弹不得。我当时已经让安妮下了车。她笨拙地举起霰弹枪,架在德索托的车顶上。

    我刚让她开枪就发现动手早了,直升机离我们太远了。霰弹枪只是增加了已经难以忍受的噪声而已,没取得任何实际效果。

    后坐力让安妮后退了两步。一发高速子弹将霰弹枪弹入空中,还把安妮也震倒了。我连忙坐在车地板上,第二发子弹打碎了挡风玻璃,玻璃碴儿落满了前座。

    安妮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返回车中,用左手转动点火钥匙。她的右臂已经废了,几乎要从肩膀上脱落下来。撕开的布料和羊绒下,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我们就在直升机下方行驶,就像是绝望的老鼠在受惊的猫脚下逃窜。我们开上一条碎石路,暂时偏离了河的流向,沿着树木繁茂的峭壁朝一座黑漆漆的桥驶去。

    直升机紧跟着我们,但碎石路两侧高耸着光秃秃的树木,为穿行其间的我们提供了防护。我们钻出树林,出现在一条山脊上,右侧是向南蜿蜒的高速公路,左侧是铁路与河流。我看见我们走的这条路向左弯曲成钩状,连接着两座黑漆漆的桥的最南端。我们别无选择。直升机又追上了我们,这里的树太少,不能提供掩护,而德索托根本不可能开下陡峭而树木繁密的路堤,转移到数百码之下的高速公路上。

    我们左转,加速开到桥上,然后停下来。

    这是一座铁路桥,年代久远。在两侧低矮的石基上树立着铁栏杆。生锈的铁轨,陈旧的枕木,还有一条狭窄的煤渣路,延伸到前方的黑暗中。而这一切的正下方八十英尺处就是河。

    三十英尺外,一道坚固的路障挡住了去路。就算冲破路障也没用。路基太窄了,而且没有遮蔽,枕木也会降低行驶的速度。

    我们最多停留

    了二十秒,但已经很久了。伴随着螺旋桨的轰鸣,尘土裹着小树枝笼罩了我们。直升机硕大的身影挡住了天空,我连忙俯身。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五个弹孔,方向盘和仪表盘被击碎。安妮·毕晓普手臂乱舞,子弹射穿了她的胃、胸和脸。

    我打开车门逃跑。一只拖鞋顺着路基滑落到灌木丛中。我的睡衣和睡袍在螺旋桨搅出的龙卷风中翻飞。直升机猛扑上来,从我头上五英尺掠过,消失在山脊背后。

    我沿着枕木蹒跚而行,离开了铁路桥。我的视线越过山脊和高速公路上朦胧的光亮,看见昏暗的费尔蒙特公园。安妮曾告诉我,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市政公园,沿河有四千多英亩森林。如果我能到那里去……

    直升机升到树冠上方,如同在蛛网上爬行的蜘蛛。

    它侧着身子朝我飞来。我看见一条笔直的细线透过舷窗刺穿了浑浊的空气。

    我立刻转身,跌跌撞撞地返回桥上,朝德索托走去。他们就是想把我赶回车上。

    路基右侧的灌木丛中有一条小路。我顺着陡坡滑下去,摔了一跤,丢掉了另一只拖鞋,跌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直升机悬停在河上方五十英尺处,探照灯光柱在岸边来回扫射。我连滚带爬地滑下陡峭的山坡,荆棘和树枝刮擦着我的皮肤。探照灯再次聚焦在我身上。我站起身,挡住眼睛,眯眼看着光柱。要是我可以操纵那个飞行员……

    一发子弹射穿了我的睡衣镶边。

    我趴下来,手脚并用,在桥下四十英尺的山坡上爬行。直升机机头下沉,跟了上来。

    直升机里的人不是尼娜。那会是谁?我爬到一根朽木旁,放声痛哭。两发子弹击中了木头。我竭力蜷缩起来,头痛欲裂。我的睡衣和睡袍都被弄脏了。

    直升机在与我几乎平齐的位置悬停,大概相距三四十英尺,并不在桥的正下方。直升机旋转机身,仿佛是戏耍猎物的猛兽。我抬起头,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向那架机器及其乘客身上。我强忍着头痛,将意志之爪更远、更用力、更坚定地伸了出去。

    但毫无反应。

    直升机上有两个人。飞行员是免控者,我的意志之手无法触碰。另一个是念控者——不是威利,但同威利一样狂热地嗜血。如果不认识他,不当面见到他,我是绝不可能凌驾于他的念控力从而操控他的。

    但他可以杀了我。

    我拼命向前爬,爬向二十英尺外的一道石拱门。子弹倏地射进土中,离我的手只有十英寸。

    我沿着小路往后躲入浓密的灌木丛中。子弹几乎擦着我的脚后跟飞过。

    我把脸贴在地上,后背顶着朽木,闭上了双眼。一发子弹撕开了软绵绵的木头,离我的脊柱只有几英尺。另一发子弹嗖地射入我双腿之间的泥土中。

    安妮被四发子弹射中。一发射穿了她的胃,差点儿打碎她的脊柱。一发击中了她的肋骨,从胸腔中反弹出去,打烂了左臂。第三发子弹则击穿了她的右肺,卡在右肩胛骨中。最后一发子弹击中了她的左脸,打掉了舌头和大部分牙齿,从右颚骨射出。

    要操控她的话,我就得体验她死时的所有痛苦。我决不允许她脱离我的掌控。我不允许她死。我还要用她干最后一件事。

    引擎被点燃。自动变速器的挡位是驻车挡。为了调至行车挡,安妮必须把头从破损的方向盘中伸下去,用仅剩的门牙将金属变速杆拉到挡位上。她还拉起了手刹,这是她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我们用她的膝盖顶起并松开了手刹。

    她的视野模糊了,最后一片漆黑。我用意志力强行恢复了视力。颚骨的碎骨残存在右眼中,但这没关系。她将紧握的右手挂在破损的方向盘上。

    我睁开自己的眼睛。一个红点在我旁边的枯草上跳动,找到了我的胳膊,移到了我的脸上。那根朽木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

    我努力眨眼,仿佛这样就能挣脱那道红光一样。

    德索托猛然加速,撞断了高处的栏杆,声音之大,即使在螺旋桨的轰鸣中也听得见。我抬起头,看见车头灯的两束光芒刺入夜空,然后向下扫去。1953年款德索托几乎笔直地从桥上坠落下去,我隐约瞟见了黑洞洞的变速器和承油盘。

    飞行员十分优秀。他肯定是用眼角余光瞥见了头上的异动,几乎同时作出了反应。直升机的引擎尖叫起来,机身前倾,尽管下面就是宽阔的河面。只有一条螺旋桨的顶端碰到了掉落的轿车。

    但这就够了。

    那道红光从我眼中消失了。扭曲变形的金属发出痛苦的尖叫。直升机似乎将来自螺旋桨的所有能量都转移到了机身上。细长的舱体反时针旋转了一次,三次,五次,然后重重地撞在铁路桥的石拱门上。

    没有火。没有爆炸。钢铁、有机玻璃和铝组成的残骸无声无息地落入六十英尺下的河中,水花四溅。而三秒钟之前,在不到十英尺之外的地方,德索托已经没入水下。

    水流汹涌。诡异的是,直升机的探照灯竟然继续亮了几秒。在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那死亡的机器越沉越深,被水流裹挟着往下游而去。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超乎想象。不久探照灯就灭了,黑水像肮脏的裹尸布一样,将一切覆盖起来。

    一分钟后,我坐直了身。半个小时后,我努力站起来。万籁俱寂,只听得见水流的潺潺声,以及远方看不见的高速公路那不变的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我把睡袍上的小树枝和尘土掸掉,紧了紧睡衣带子,开始沿着小路缓缓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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