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把手头一封信回过,放下笔架在白玉笔山上,搓一搓双手抚抚额头,起身往外面来。
房外家人高挑着灯笼候着,见楚少傅出来忙迎上来:“老爷,这么晚了,您往哪里去?”这个是楚少傅贴身的一个使唤人,所以回话也极之细致。楚少傅看看他只得一个人在,再道:“再喊上一个人来,不要声响太大。”
等另一个人过来,楚少傅带着他们往公子房中来。院外敲开门,让守门的方妈妈不要声张,楚少傅悄悄儿的走到儿子房外,在假山后面站住脚,往房中去看视。
这是冬天锦帘厚厚看不到房里,家人们已经知道楚少傅是来查儿子在做什么,见他不吩咐,都只等着。可巧儿厨房上的人来送宵夜,方妈妈接过来,家人们再交待几句,方妈妈点头喊过另一个妈妈往公子房中来。
廊下另一个妈妈高打锦帘,这就可以看到房里面。因为门上锦帘厚,而楚怀贤又是个喜欢阔朗的人,外间门上有一道厚锦帘,里面门上全然没有。
他正在锦榻上烛下坐着看书,地上笼着火又有火盆,打起来锦帘风也不过只到外间,里间是全然感觉不出来。
打锦帘的妈妈就一直高打着,楚少傅把房里看了一个清清楚楚。楚怀贤是家常的一件象牙色锦衣,盘腿坐在榻上坐得笔直。手中一卷书,书旁一烛台。方妈妈进去时,楚怀贤也是目不斜视,眼睛依然在书上。
小初走过来接了宵夜,楚少傅再打量这个儿子心坎儿上的丫头。这句心坎儿上的话,是二弟这不成气候的东西信中所说。
此时已近三更,儿子这心坎儿上的丫头还是端端正正的妆容,身上水绿色锦袄整整齐齐,发丝儿毫不凌乱,钗是钗簪是簪,五、六枝也算华丽,出了丫头的格儿,却离姨娘的格儿还远。看这样子,楚少傅微笑,果然儿子虽然喜欢,大褶儿也没有走样。
再看小初接过宵夜,不是一个人就送上去,而是喊来两个小丫头一同送上,她布碗箸,请公子用餐,都是半垂着头有些距离地步,全没有二老爷信中所说的狐媚子样。此时小初的心里,只想离公子远些,让他早些明白林小初不是由着他捏长捏扁的人。
楚少傅这就可以放心,儿子虽然有“心坎儿上的人”,夜里攻书祖宗家声没有丢;再者小初让楚少傅放心,这近半夜了,作为公子“心坎儿上的人”,这个丫头并没有睡妆慵懒,一把子海棠春睡状来近身侍候。
微微点头的楚少傅心中满意,这样的人,倒也可以放在房中。要知道公子明年还有春闱,还有殿试,要是为女色上淘了身子乱了性情,楚少傅第一个就容不得。
转身要走时,一个红袄绿裤儿进入到楚少傅的眼中,让他很是皱了皱眉。这个人是秋白!
这时候近半夜,楚怀贤夜读,并不让所有丫头们都陪着。丫头们也辛苦了一天,晚上早睡楚公子不说什么,他眼前要茶要水有一个人就行。当然自从小初来了,这眼前呆的人多是小初。
小初当然不肯在没睡下来时,就寝衣儿睡妆来侍候,她板起脸还来不及,哪里肯睡妆歪斜着在楚怀贤面前晃悠。
公子要是起了性,林小初还要担心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也不灵。
而秋白,是楚怀贤房中呆久了的丫头。这样不雅,一个是习惯成自然,一个是她另外有心思。这睡妆儿红唇一抹,红紧身袄儿绿色洒脚裤还过来晃,是她看到公子要用宵夜,过来看一看还有什么要服侍的。不想这一晃正好晃在楚少傅的眼中。让楚少傅大为皱眉。
这个人是谁?
楚少傅一年多不在京中,儿子房中丫头又不少。他经二老爷屡次信中提醒,就记得一个“心坎儿上”的林小初,别的丫头这样年纪又正是长身量儿的时候,楚少傅看得一心头的火,这就糊涂起来,这是哪一个?敢这样大胆!
那个林小初还守着本分,她倒这样花红柳绿起来。
作为大家公子长大的楚少傅,年青的时候也是众丫头婆子围随。他也是经过丫头们艳妆调笑,其实只为往公子床上去的时候。楚少傅来了火,出来悄声问家人:“去问问那个红袄儿不着裙子的丫头是谁?”
家人不用问也知道,忙回道:“是叫秋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