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郑老夫人急忙去看,远远的见一件大红斗篷,脖子上是皮围领儿,手里抱着白铜手炉。郑老夫人这一眼是满意的,虽然看不到面容,但是走路仪态,一看就是个大方人。
及至进来见到郑老夫人在,龚苗儿和林小初一愣。他们会错了意,互相以为是郑老夫人觉得钱多了,这就亲自出马了。
大东家也好,二东家也好,在这一眼互看之中。龚苗儿和林小初彼此明白对方心意,打起精神过郑老夫人这一关。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郑家的家业不小,要是他们在外面说多骗了钱,这是龚苗儿和林小初不愿意听到的。
“老夫人好,公子好,”两个人笑容可掬过来行礼。郑老夫人把林小初细细的打量过,心里乐开了花。这姑娘不是绝色,不是孙子平时外面认识的那些打扮张致的小娘。这是个模样儿端正的姑娘,眉眼儿一看就是个利索人。
这样人,正适合当郑家的孙子媳妇。郑老夫人第一眼就看上了,让他们坐:“这么冷的天儿,麻烦你们跑一趟。”
龚苗儿赶快接话道:“您有话儿要说,我们该当的要来。不瞒您说,这园子到手里不过二十天,这是冬天,所以人工费一些;再者这天气种树又要保活,这也是费事儿的活……”龚苗儿滔滔不绝,把各项费用说了一遍。
郑老夫人心中明白,他们误会自己是查帐的。听这帐头儿清楚,至少比自己儿子郑二官人要清楚,郑老夫人还是满意的,这是个老实经纪人。
龚苗儿说过,小初又开了口,是嫣然陪笑:“老夫人,这园子公子置办得不小,当初是茺园,现在从头弄,是费事些。要是有什么您不满意的,您只管说。”
郑老夫人含笑问道:“这园子是太大些,又没有进项,我觉得不好。”小初赶快接话道:“生发还是能的,”把以前说的话再说一回。
“你说得不错,咱们出去走一回,你细细地指给我看,再说上一回。”郑老夫人很是满意,不过还是想再考验一回。
郑谊扶着祖母,小初是个姑娘,眼前又是主顾,她伸手扶着郑老夫人另一边,龚苗儿跟在身后,往外面去。
园子里飞雪漫漫,小初很是仔细照看着郑老夫人,又不时提醒另一边扶着的郑谊:“这路滑,老夫人不能走,避开一些的好。”
这本是正常对主顾对长者的一些话,郑老夫人在雪花中听到,突然眼角有了泪珠儿。用帕子拭去,掩饰道:“老了,迎风就流泪。”这样掩饰过去。
把园子行了几处,龚苗儿的能耐就出来了。他指着一处竹篱:“这是昨天打好的,地实在难打,不过也打上了。春天来了,香花就爬在这里。”大冬天的打竹篱笆,摆明着是乱收银子;春天土地松软,不是好收拾些。可是郑谊喜欢,公子哥儿买园子,说一声过年前要住,恨不得样样都齐整。他才不管冬天挖一锄头下去,比春天要费多少劲儿。
小初跟在龚苗儿话下面描补,对郑老夫人陪笑:“现在打虽然费事儿,可是春天来了不用再忙。而且这黄竹子衬上白雪,有高雅的客来坐在这里赏一回,也是好的。”
这一对东家搭配合适,小初补上龚苗儿的话,她深知道把笑容甜些儿,上年纪的人也就哄过去了;龚苗儿是完全是生意经,郑老夫人听得也用心。果然孙子结交的,是正经生意人。这在郑谊活这么大的年岁里,是少有的事情。
且行且说,小初把竹子林,池子处处说过,又揣着郑老夫人的意思对她道:“要是老夫人也觉得园子大些,您是做惯生意的人,这里其实分出来一部分,做酒肆是风雅的,客人们来吃饭,池下自己钓鱼上来,又玩了又是新鲜菜。”
林小初这么说,是她要有这么个园子,一定这么整。
郑老夫人不无感动,对小初道:“你再说说,我这个酒肆应该怎么收拾?”小初不慌不忙,把这园子当成自己的来说:“可以隔开一小半儿来,不必单独盖房子,春天时就摆在草地上看花吃酒多好;下雨时摆在水榭上听雨打荷叶声,要是客人多,水榭再盖长些,或是多盖几处;秋天就更好了,菊花我们包了,现种下去包活一季子……”
二东家龚苗儿微笑,这丫头果然不糊涂。这样的人要是不服贴公子,公子不会轻易放手。现在看来,刚才那个誓言发的好,小初要不愿意居于人下,得把她扣下来,候着公子要寻她,这是大功一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