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述被一堆目光盯着,算还是及时煞住话,把舌头下面的银子数咽回去。他只是哈哈笑,把扇子摇得啪啪响:“兄弟我来京前,父老相送叮嘱,这一次必得满意的差使,方不辜负全族乡亲。所以这银子么,比别人要多些。”
“比别人多些的银子是多少?”有一个人阴阳怪气:“穷京官一年俸禄上百两银子,陈兄几天所花之数,就上百两银子。陈兄的囊中多一些,不会是明天打道回府吧。”
陈年述被激道:“哪里几天才花上百两银子,昨天一顿饭就…….哈哈,你我都别无他意,没有讥笑别人穷的意思。”
“陈兄有这样的父老,当然是接济陈兄在京里候到差使为止。”还有一个人是说句中和讨好的话,陈年述又觉得不对:“我要人接济?我送人,就…….”
汤和听到这里,担心陈年述下面的话全说出来,一步进了房门,带笑道:“陈大人,汤和来拜。”
陈年述的话被打断,有些不高兴。来京里不过几天,见的人太多。来拜的这个客耳熟面熟,就是忘了在哪里见过。房中客人们有认识汤和的,见陈年述愣愣,正好笑间,汤和自报了家门:“我是丞相府中门客,陈大人去拜大国舅,你我在紫槿树下擦肩而过,可还记得?”
“哦哦哦,汤年兄。”陈年述听到“丞相府”三个字,素然起敬起身:“请请,”再命人:“上茶来。”
客人们窃笑,见坐了有一时,又有新客在,大家一起告辞。陈年述送了房外,约了他们吃酒,再进来陪汤和。
外面的客人在客栈门前交谈了几句:“这姓汤的跑来捞好处了,又不是丞相府上得力门客,只怕陈大人不明白,要引他为知己。”
“不过多花几个钱,反正他有。”
这里议论过,大家散开。
房中陈年述正在踌躇,进京没有几天。几处送了不少,其实没有作用。银子尽有,就是没人。他对汤和拿不大准儿,就确定不了,今天是请他呢?还是好好请他,还是推有约不请。汤和装看不见陈年述心思,拉着他说话:
“陈兄去拜了丞相,算是来京的人中第一个了吧。”汤和说过,陈年述扬一扬手中折扇:“那是当然,我拜过问别人,没有我快。”
汤和也赞同:“走在前面当然对,不过,”刚停一停,陈年述低头吃茶,再让汤和:“汤年兄吃茶。”汤和这“不过”就此卡在这里,他自嘲的笑笑,不想这个人,不是草包。陈年述吃了半碗茶,对着门外大咧咧喊一声:“给爷续茶。”
门外进来一个随从,提壶给两个人续上热茶。陈年述像把汤和刚才那“不过”给忘了,对汤和一脸无知的笑:“这茶好,第二道更好。”
汤和好笑,我用这第二道茶把我自己下截话送回肚子里不成。他还是推心置腹状,是刚才不急不忙的声调接下去说:“不过这京里花钱,可不是好花的。陈大人,你看呢?”
“那当然不是好花的,我呀,”陈年述笑得狡黠了:“我算着花呢。”汤和道:“那是,不然等你花光了钱,你还办不成事。”陈年述脸色变一变,然后又笑起来:“汤年兄这话说的,在京里,冤枉钱总是有的。”
这个人渐上道,汤和趁热打铁:“全是冤枉花钱的,也大有人在。”陈年述直着身子,嗓间也有几分不自然:“汤年兄请说。”
汤和哈哈一笑:“我随便说说,我在京里多年,不过是提醒一下外来的大人们,以后我到大人任上,也盼着有所照顾。”
陈年述垂下眼敛,再抬起时不再对汤和说话,而是对着外面随从来一嗓子:“酒楼上订酒菜,中午推了约,我和汤年兄坐坐。”汤和差一点儿要问他中午约的什么人,要是约了吏部,礼部的侍郎,汤和不信陈年述还这样大气地说:“推了他。”
随从答应后,楼板响声中,下去订菜了。既有酒菜,何必客气。汤和就不再说要紧的话,只和陈年述说京里的风土人情。
到酒菜上来,陈年述看看,四个盘子四个碗。小二放下酒,哈腰道:“是您上次请客说好的那种酒。”陈年述脸上肌肉抖动一下,今天我请的不是大人。瞪一眼随从,再看一眼小二。随从极无辜,小二笑嘻嘻。汤和看在眼中,打一个圆场对小二道:“这酒不必,你换些来也罢。”
“算了,既拿来了,咱们就用这个。”陈年述觉得不值的心情得了台阶,就此舒服,可以下台。两个人坐倒推杯,因说话把房门关上,因天热把窗户打开。这客栈远景可望城外远山,汤和神往那碧山:“早起凉爽,可以游山。”
一回头见陈年述瞪着眼睛看自己,汤和知道走神,从容加上一句:“两位国舅,是极爱游山打猎的人。”
陈年述恍然,以为汤和是在指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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