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奶妈谨慎地笑着:“少夫人折杀我呢,少夫人坐了月子,所以手生。以后熟快了就什么都好。”
旁边隔开十几步,走廊拐角处是一个火盆,上面烧着熨斗。小初不让别人拿:“我来,我来,”一时拿回来,奶妈又担心:“小心烫到。”小初在这样步步贴心的关心下,面上就成了逞能:“是我说的,打浆子烧熨斗,我最行。”
玉兰忍住笑,少夫人又开始说她乡里屯里的话了。以前这些打浆子的活计,肯定没有少做。
这里真是主仆乐,少夫人全无架子,丫头欢笑相伴。奶妈稳重坐着,听她们嘻笑得不成体统,再约束上一句。
三夫人坐着,觉得也乐。可是不能久坐,就告辞出来。玉兰也留恋,对三夫人又道:“这里花都堆满了,咱们讨两盆回去吧。您和少夫人,不是亲戚。”在院子里夸花好的三夫人黑着脸:“咱们院子里也有,何必要她的。”
回来三夫人把花忘了,进门先问人:“良哥儿醒没有醒?”就往房中去。玉兰对着三老爷院子里用眼睛扫过,花也不少,菊花也有。只是那几株海碗大的花没有,就觉得满院菊花全失了精神,又值下午有些蔫蔫,玉兰看在眼里,更不如别处多矣。
良哥儿在房中,奶妈子和丫头都在收拾着。三夫人问一问,才知道是吐了奶又溺了衣服。三夫人今天不顺的气全出了来,说一声:“哥儿给我。”把良哥儿抱在怀里,三夫人才数落奶妈丫头道:“我一会儿不在,就有这些事情。”
脸上有泪珠几点的良哥儿伏在母亲肩头上,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正拍哄着,三老爷从外面进来,兴冲冲地举着一本书给三夫人看:“这是孤本,前朝不多见的,”被惊醒的良哥儿大哭起来,三夫人冲着三老爷发火:“出去!没看孩子睡觉了!”三老爷碰一鼻子灰,由兴头转过不悦,见儿子哭得响亮,强着过来看他:“好哥儿,哭得真是响。以后是大将军还是大官儿?”
“响亮吗?这家里还有哭得响亮的人。”三夫人今天的无名邪火,全对着三老爷倒了一回。三老爷后退一步,又舍不得地看良哥儿的泪水,息事宁人地道:“我又怎么了?你这话听着话风不对。”三夫人知道自己也只能这样说说,对着这个不中用的人,是指着他去哄个金项圈回来,还是指着他给自己单独弄些稀奇的好东西?这些三老爷都不成!
楚三夫人把孩子给了奶妈,对着三老爷又心平气和了:“新买的书,三爷看书我喜欢,多少钱?”三老爷认为是鼓励,重新眉眼儿飞扬:“五十两银子,怀贤也想要呢,我先抢到了手。等我晚上给他看,让他羡慕一回。”
“玉兰,取五十两银子给三老爷。”楚三夫人有气无力:“是吗?那你送去给他看。想来怀贤,也是要说便宜的。”
三老爷高兴了,把书献宝似的一页一页给楚三夫人看:“这纸,比澄心堂纸还要好。”三夫人溥衍他:“真好。”三老爷喜欢了,满心里搜寻一件让三夫人喜欢的出来以为此时的报答:“你今天真好,对了,你说看菊花,怀贤弄了好些花来,我陪你赏去。”
说到花,三夫人更无精打采,这个无用的人!当下道:“我累了,你自己看吧。”三老爷笑了道:“侄媳妇在呢,你不去,我一个人怎好去看。”到这时候,三老爷才看到三夫人的沮丧,把书珍重放下来,想一想道:“为什么不喜欢?今天我没惹你,要说良哥儿好着呢,他肯定也不惹你。”
三夫人被逗笑,对三老爷道:“他话也不会说,怎么惹我。我累了,你姨娘房中去看书吧。”三老爷是撵他走,偏不走的人。他自己手中有私房,不过月银归了三夫人管,平时家里逢年过节分的进项也归三夫人管,三老爷私下里买东西,不归公中走的,就要到这“小公中”来要钱。
今天钱给得爽快,三老爷有了“投桃报李”地心思,也关心三夫人一回,偏要找出来三夫人不快的原因。是自己在那里瞎猜:“今天去了哪里?”然后恍然大悟,近前来小声道:“是为二嫂不喜欢?”
“你这耳朵,是招风耳吗?”三夫人大奇:“我才从母亲房中回来,不过半个时辰。”三老爷嘻嘻笑,今天俏皮之极,手点着自己比楚怀贤大不了几岁的面庞:“你素来看不起我,今天抖一回给你看。我当然知道,大哥从母亲房中回来,把我喊去又训了一通。”
回手再去摸书:“我被训得一心里闷气,你想想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敢这样做。前门楼子下面住的那个官,要送我银子我说不要,不想他这么机灵,知道我找书,就送了我这本,孤本,值钱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