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行为,一切不再是桩单纯的诈骗案,而是形成了政治的风暴。司法宫的审判庭中,红衣主教德.罗昂,瓦卢瓦.德.拉.莫特夫人,雷多.德.维莱特,还有俄利发男爵夫人即那个假冒王后的女裁缝,轮流坐在大厅中央的小板凳上接受审讯,每日都有数千市民去旁听。最奸诈的还要属拉.莫特夫人,她时而说项链被红衣主教给藏起来,时而又攻击王后,说王后参与了这事,当王后矢口否认时,她就喊叫自己和王后有同性恋关系,混淆视听!被关押在古监狱中,她居然和监狱守门人夫妻打得火热,有写信和行动的自由权利,她不是写信给红衣主教,就是写信给王后,两头实施欺骗、恫吓,如鱼得水。”
“好样的。”菲利克斯挠挠脑袋。
果然像拉.莫特夫人这样大胆而坚强的骗子手,才是这个时代,不,应该说是任何时代的主角。
“当法官审讯俄利发男爵夫人这个卖春的女裁缝时,女裁缝害怕了,把一切都招认。情势看起来对拉.莫特夫人极度不利,但她很快又把水搅混,她一口咬定,自己安排女裁缝假冒王后,和红衣主教幽会,就是得到王后的指使,那时王后正躲在维纳斯林子的篱笆后偷窥,为自己恶作剧而得意呢!你要问王后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法兰西王后看一介主教不顺眼,随手设计个陷阱,迫害耍弄他,不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吗?唉,王后百口莫辩,整个巴黎,乃至整个法国,无论是大贵族,还是升斗小民,把素日里对专制主义的愤恨,全部都发泄在王后身上,各国公使也争先恐后地将描述此事的厚厚信札,发往世界各角落,全巴黎都雪片似的飞着宫闱丑闻的香艳小册子,大家都开始同情红衣主教,都开始咒骂蔑视王后,整件事越来越难堪了。”丹东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子背,若有所思,摇摇硕大脑袋,“菲利克斯,纵观来龙去脉,这简直是件再光怪陆离不过的事了。”
“不,丹东先生,并不奇怪,事实上在项链丑闻前,法兰西王室政府就已名誉扫地了,它在貌似庄严的外貌下,却早是外强中干,自上而下所有阶级过得都不舒心,宫廷中枢却麻木不仁视而不见,于是两千六百万人的愤怒,就借助这串项链的传奇,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全部倾泻在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身上。是的,在项链上王后是清白无辜的,但在群体性的政治愤怒面前,真相和辟谣是多么苍白无力!因为在百姓的眼中和心里,法兰西王室宫廷就是这样个丑陋败落的形象,全法国九成九的人,巴不得和这黑暗压抑的旧制度彻底割裂关系。出现骗子是让人生气的,但最让人愤懑的是,让拉.莫特夫妇这样的骗子横行无忌的世道,如果让人民选择,人民宁可同情骗子,来表达对这世道的不满。”菲利克斯说的话,让丹东频频点头赞同,“所以我们法兰西王后是有罪的,她的辩白,就好像个开窑子的老鸨,在法官面前喊自己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女,谁在乎,谁相信?”
“是这个道理。”
接下来菲利克斯压低嗓音,对丹东说:“所以恰如丹东先生之前说的,我们何不也当个冒险家,当个骗子手,这串项链还有几十万里弗尔下落不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