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度过一股内力。
咳嗽声渐渐消停,女子挣扎着脱离丫鬟的搀扶,向着玄霁作了个万福。面纱之上朵朵红梅绽开,一股腥气弥漫开来。戴着沾血的面纱显然不舒服,女子转过身,解开那面纱,一边的丫鬟赶忙将茶倒在手帕上递了过去。
片刻之后,女子转过身来,脸上已经没有碍事的面纱。血迹也被刚刚擦掉,除了脸色苍白,就和平常人一般无二。
“公子也看到了吧,奴家身体有恙,沾了肺痨,公子还是走远些吧,省的病气上了身,也染上肺痨......”
玄霁皱着眉头,不由分说的又度了一股内力过去,“胡说八道,肺痨到了咳血的地步时,人家都是瘦成骨架。要是还能如你一般该平平该翘翘,那你以前起码三百斤。”
再听这荤话,女子已经不再那么讨厌他了,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人,嘴里就没句正经话。这话要是大街上对人说,官差非得抓你去抽上几十鞭。我今日不适,就不能吹给你听了,来日......来日你若不嫌弃我,我再吹与你听便是。现在你先走吧,待会我也要走了。”
“呵呵,你走便是,我在此夜观天象。”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玄霁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果真背靠着桌子看起了星星。
这话倒不是吹牛,而是老道告诉他选拔大会不可能只比武,道士该会的诵经、唱韵、法事、科仪斋蘸一点不能少。除此之外,还有药理、周易、占星、青辞都要会一点。
好在不知为何,他的门派栏自动成为文始宗。这些道士技能都是在宗门技能栏里,只要找到相对应书籍就可以学会,不然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女子被他无赖样子逗得咯咯直笑,指着天上一片星星道:“你又满嘴胡说八道了,是不是怪我不告诉你什么病?我俩今日第一次见面,这么隐秘的话题怎好乱说?
观星乃是秘术,学习者世代为帝王服务。其他要么就是道士和阴阳家,你哪个都不像,你倒是说说那是什么星宿?”
玄霁瞥了一眼,又将头转向女子,看着她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不在焉的说,“苍龙七宿,心宿。”
“别看我!看天上。旁边那颗最亮的星星是什么?”女子佯怒,远远一挥手做出打他的样子。又嘟着嘴,双眼亮晶晶,有些向往的看着天空。
玄霁又转过头,“火星。”
女子眨眨眼,歪着头问道:“什么是火星?”
“就是荧惑,又名赤星、罚星、执法。又视火星在东方叫悬息,在西方为天理,在南方为火星。火之精,赤帝之子。
方伯之象,主岁成败,司宗妖孽,主天子之礼,主大鸿胪、主死丧、主忧患。也就是说——”
说着说着,玄霁心中咯噔一跳,不可思议的站起身来,不自觉失声道:“荧惑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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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皇城
平日里安安静静的皇宫,随着司天监一封奏疏炸开了锅!七十六封圣旨连夜发出,召唤各地诸侯王、实权将军、乃至一些隐世不出的老不死!
荧惑守心!象征帝王驾崩,丞相下台。星占学中最不祥的天象!没有之一!
在这佳节于家中休息的大臣也纷纷被从宅子里、灯会上拉进皇宫,就连衣服都没换的人比比皆是。
文德殿内,文武百官分列左右。牛油巨烛照的这里犹如白昼,整个屋里都浮动着一股躁动,而站在最前的丞相却是风轻云淡。他十分清楚,这一次,那是天发杀机啊!皇帝篡来的天下,终究是要起乱子。
皇帝这十几年的荒废朝政,文武百官虽帮他治理的井井有条,但他的十几个王爷个个都不安分。太子至今没有立,让他们有念想,皇帝这究竟要做甚?
“众卿就没有一个有话要说的吗!”一声阴戾的嘶吼自高高的龙椅之上响起,所有人都只能看见十二冕旒后的一片阴影,看不到皇帝此时的表情。
丞相叹了一口气,恭谨上前,深深一拜取下头顶乌纱帽。“臣为相多年,上不能调理阴阳,下不能安顿黎庶,不贤无能,愧对陛下。是故不敢再窃居相位,望陛下恩准!”
皇座之上的身影沉默半响,终于,一个冰冷的字眼从他口中吐出。
“准!”
总算是皇帝觉得不妥,没有忘记安抚群臣,又毫不犹豫的接着道:“不过爱卿为国劳累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特赐翰林院修撰。”
丞相心里一苦,一句话,几十年白干了。后世如何评价?史书又要怎么写?
但一想到跳出荧惑守心这个大坑,丞相又松了一口气。这时宦官过来接过他手中乌纱帽,又从他腰上取下金鱼带,收了印绶。
不等新的官服穿上身,丞相一咬牙,又走上前去,“启禀陛下,微臣有奏!”
皇帝意外的看了眼丞相,淡淡道:“准。”
“荧惑守心,天下定会纷乱不已,人心惶惶,臣请尽快选贤人出任丞相,总理百官,助陛下梳理阴阳,安顿黎庶,好让天下早日回复稳定。”言罢,头低的更深,腰简直像煮熟的大虾。
皇帝双眼微眯,大殿内凭空升起一股激烈的气流,牛油巨烛在大风中被灭不少!龙椅上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到下面看着弯成大虾的前丞相。
“你是不是想说,想要向朕推荐一名人才?”
滴答滴答————!
一滴滴汗水从前丞相苍老的脸上滴落,老人咬咬牙,艰难却又朗声道:“普天之下,除却百谷先生郑匡,再无一人能够有此名望贤德!望陛下为天下计!”
一霎那的寂静,群臣之中似乎也想起那个二十年前在皇宫门前骂了三天三夜的倔强老头。不禁一阵阵触动生出!
是啊!荧惑守心都出来了,未来少不了****了。现在这烂摊子,除了百谷先生郑匡,还有谁能压得住?
“望陛下为天下计!”整齐划一的劝谏声齐齐响起,屋内的风渐渐停息。三分之一以上的臣子都说出了这句话,放眼看去,皆是经历过那件事的老臣。
皇帝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群臣,背在身后的双手隐隐颤抖,寂静一直保持了半个时辰。
“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