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怨念,却绝不会旗帜高张,给予公开名分。
毕竟当初八贤王曾经拿孩子说事儿,太后也不答应玉珏入门。其实当初八贤王并不能确认玉珏是否有孕,只是想拿亲情做幌子打动太后,想母凭子贵,借机迎娶玉珏进门。
太后不仅不答应,还火速替八王爷迎娶贵女为侧妃,临终留下遗言给八王妃,一日玉娘找上门来,去母留子,子上宗碟,认嫡母为母。
这也是三年后,八贤王放弃寻觅玉珏的重要原因。
毕竟玉珏一旦进门,生活在后宫内院,八贤王国事繁忙,不可能时时不离左右护佑,只要老太后有心,轻捻手指,就可以掐断玉珏生机。
多年过去,时间磨平了情怀,八贤王已经心如止水,却不料白龙玉佩凭空出世,八贤王不由惊喜交加,只说老天有眼,将儿子送到眼前。得知故人仙逝,八贤王暗自伤怀,却说不得。遂把一腔思念之情,眷眷之心,没头没脑挥洒在范桐身上。倒如今方知弄错对象表错情,反头来又想补偿祈奕。
他以为祈奕乡间长大女儿,忽然成了皇亲国戚,必定会心向往之,甘之如饴,趋之若鹜。
却不料,祈奕有备而来,根本不采他,使他满腔父爱无从寄托。
在八贤王,似眼下这般低声下气,已经触及底线,祈奕却对他这个父亲毫不领情,拒人千里。
在八贤王想来,祈奕既然已经看见画轴,又看见了自己样貌,必定已经知晓两人血缘至亲,竟然还要这般冷漠无情,无动于衷,实在不通情理,太过孤傲。
其实,抛开八贤王与白玉衡血缘来说,祈奕所言所行,完全合乎情理。祈奕有言辞之间及其谦恭有礼,让八贤王无从挑剔,有理说不出,有火不能发。
皇父八贤王,可是许多年没受过这等冷遇了,甚是憋闷。
只是白玉衡身份在皇家来说,始终不是什么光彩事,因此上,即便开封府各人对此事有所猜测,也只能是心照不宣。
八贤王虽然与包拯公孙交厚,也不准备明言。
正因为如此,他哪里才屡屡言语暗示。包拯公孙甚至庞太师都默契应和,只有祈奕一味装聋作哑,不予配合。
八贤王不免心生薄怒,天家傲气瞬间澎湃,遂不再俯就,丢下一句‘冥顽不灵’拂袖而去。
祈奕躬身相送,心中哂笑,好个老贤爷,你直管自己爱恨随意,难道就不管人家脸面死活了。我若明面认了你,还如何再回草州桥。一旦惹恼了八王妃,一个小心眼,把我这个民间郡主送去和亲,岂非得不偿失,茹毛饮血喝一辈子黄沙。
却说包拯公孙策两人,早已由画轴猜中祈奕八贤王之间干系,只因祈奕言辞抗拒,贤爷口舌隐晦,这倒是父女一条心,都不欲让外人知晓,他二人也不敢明言相劝。
送了八贤王回转,包公与公孙相视片刻,公孙先生莞尔一笑打破沉寂:“来来来,白公子请坐下,饮一杯茶水解解乏。”
这一番唇枪舌剑,祈奕的确累了,也口渴的紧,遂微笑道声谢,大方就坐,慢慢品茶,偶尔飞一眼沉思不语度来度去的包公,眸光相遇,一笑而过。
更多时候,祈奕凝眸沉思,思绪飞得老远,远至南诏。心忧弟弟玉瑞,白玉堂说过,南诏珍稀药物甚多,玉瑞近水楼台,希望能够得遇灵药,病体痊愈。也不知他目前恢复如何。
祈奕不免心中筹划着,等这场官司罢了,势必要走一趟南诏,将玉瑞接回,决不能叫他做和尚,断绝了白家香烟。
她这般恍惚落寞宜喜宜嗔的摸样,落在公孙眼中,就是黯然神伤,凄苦无比。
想起她爹娘辞世,遭人遗弃,亲父难认,公孙先生心中大不忍,因温言劝慰:“八贤爷乃是至情至性之人,他愿意与公子结交,乃是缘分,也是机遇,公子若同王爷交好,今后生活也轻松许多,有益无害,公子又何必拒人千里?”
祈奕眸光清幽看着公孙,心知他是一片好心,不好言辞激烈拂了人家好意。暗中措辞,半晌方道:“公孙先生好意,草民心领了。要知这世上车有车路,马有马路。我本草民,就要谨守本分,安贫乐道,优哉游哉,岂不自在。何必媚颜奴骨讨好攀附,把自己弄的心神疲惫,得不偿失。一个不好,就如陈世美,范桐之流,终究一日,死无葬埋。”
陈世美死无葬埋?
公孙策闻言大惊,眉峰微微耸动。
目下秦香莲扯告,陈世美几次偶遇包公仪仗,都故意找茬拦路,不是逼着大人改道,就是在包公施礼之时故意轻慢拖延,迟迟不叫平身,让包公下不来台。
公主新近传出喜信,梦熊有兆,夫妻正是恩爱无比,圣眷正浓,可谓春风得意,活得嚣张跋扈,恣意猖狂。
一双深邃眼眸锁着祈奕平静面容身为疑惑。眼前这个女子凭什么竟然这样轻松断言他死无葬埋?
公孙不由眼眸凛一凛,心想问个明白,却知道这话不好议论,言语在舌尖打了几个转,还是转换话题,拉回主题,叹道:“话虽如此,我观贤爷并无恶意,倒似乎对公子甚有眷眷之心。”
祈奕心知公孙意有所指,暗示自己跟八贤王有亲。在祈奕心里,借势归借势,且不会认下八王爷,那样子就等于公告天下,承认母亲妇德有亏,将辛苦养大自己的白父钉在耻辱架上。
这话倘若别人说,祈奕定会拂袖而走,可是公孙先生说此话,当时一片好意,祈奕不好做得太绝,思忖片刻,一双秋水目瞅着公孙淡淡笑:“哦?先生之意,八贤王只是无意害了我,而我不应该这般小气计较,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