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正要说话,却听见有人远远喊他的名字,恍惚是盖誉,他方才察觉天色已向黑:“昭姬,兄长走了。”
蔡琰还在为那首诗发呆,待得回过神来时,楚枫已经策马走远,她跺跺脚:“呆子,走这么急。”
她忽而想到楚枫住在她以前的家,她急忙追了出去,刚追出去两步,汹涌奔来的黑暗便阻止了她,她不得已遗憾地叹了几口气,她本来想告诉楚枫,她要离开洛阳去陈留老家。
可话还未出口,楚枫竟就没了踪影,她捏着手指,沮丧地蹙起眉头,很久都舍不得归家。
蔡邕见女儿迟迟不肯归家,便出门来寻找,看到女儿孤独地站立在街道上,任由狂风摧残她柔弱的身躯,他担忧的喊了一声:“昭姬,天气转冷,快回来吧。”
见女儿没有动,蔡邕喟然一叹,急忙迈步上前,想要带女儿回府。
他扳过女儿娇小的身躯,瞬间呆立当场。
只见蔡琰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眼圈有些发红,看得出她使劲咬着嘴唇,控制自己尽量不让泪水流下来,可是那不听话的泪水,还是先充满眼眶,簌簌地流了下来。
断了线的珍珠顺着白皙的脸庞流下,看得蔡邕一阵心疼:“女儿,怎么了?”
蔡琰抹掉眼角的泪水,哽咽道:“父亲,我不想嫁个卫仲道。”
蔡邕一顿,猛地一挥衣袂:“荒谬,为父与他的父亲约定在先,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你让为父的脸面往哪里搁?”
蔡琰不甘的反驳:“难道你们上一辈人的约定,要牺牲下一代人的幸福吗?在您心中,到底是名声重要,还是女儿的幸福重要?”
蔡邕如何不知蔡琰的心思:“君子无信则不立,这件事没有迂回的余地,以后不准你和他相见,直至你出嫁为止。”
蔡琰不可置信的看着蔡邕,仿佛眼前的人是个陌生人,她咬了咬嘴唇,泪如泉涌。
“回去吧,只怪你们有缘无份!”蔡邕不敢看女儿的目光,他害怕一时心软,如果这样,自己的名声将一败涂地,天下人都会说,他蔡伯喈是个言而不信的人。
雨水从屋顶滑落下去,一束束击在门前的台阶上,溅起的水坑乍起乍灭,短暂如呼吸间失去的顾盼。
蔡琰伏在窗前,看见雨幕后穿梭的人影,有雨滴飞在她的脸上,她抹了抹,仍是湿漉漉的,像是天花板漏了,雨水自柱而下。
她咳嗽着,把脸埋下去,水珠子纷纷落在手背上,皮肤炸开了漩涡。
蔡邕过来给她拍了拍背:“女儿,你得注意身体。”
蔡琰模糊地答应着,脑中萦绕着楚枫的那句诗词,久久不能散去,她抬起头来:“父亲,我会嫁,但你不要阻止我和他相见,这是女儿最后的要求。”
蔡邕久久凝视着蔡琰,目光被哀伤泡软了,许多的情绪在胸脯处澎湃,他哽塞着声音道:“若是你娘还在世上,一定会骂我是腐儒。”
蔡琰趴在蔡邕怀中,眼泪缓缓地浸湿了父亲的衣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楚枫,也不知道和分别的楚枫再见会在何时何地,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