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哭出来,这么憋着不行,早晚会憋出病来,即使张寡妇现在就在那屋里陪着安然,也只能听见张寡妇说话声,偶尔听见安然的动静,也是:婶,我没事。
比较棘手,是当务之急。
第二件性质不同,却也是刻不容缓,该怎么活下去!以前好歹他手里还攥着些救命钱,现在非但没了,这两天买菜做饭,乐班子等等的花费都是从张寡妇哪里借的,安涛的借条已经被他要回来,扔到火里烧了。
可张寡妇的钱不能不还,还有今天明天能吃剩菜,后天大后天该吃什么。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话这犊子没听过,只是小时候躺在炕上,经常能听见睡在炕梢的父亲算,明天要种几亩地,用多少种子化肥,这么多年以来他也践行着这个道理,所以凡是他都得提前计划好。
重重的吸了口旱烟,烟头已经快烧到手,他扔到地上踩灭,随后又捡起来,把包裹在上面的卷烟纸拆开,从柜子里找到个小盒子,把这烟头残留的烟叶倒进去。
吸烟是个陋习,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戒,并不是舍不得那三口两口带来的舒坦,而是不想放弃吞云吐雾的生活态度。
做完这一切,扫了眼死鱼一般贴在炕上的二孩,又走到门前竖耳朵听对面屋里的声音,他犊子担心安然说话声音小,有好转的迹象听不到,过了大约两分钟左右,他才断定确实是安然没有出声。
脑中已经形成想法,可动作仍旧出卖他。
像做贼似的把自己房门缓缓打开,走到安然那屋的房门前停住脚步,过了几秒,还是觉得不对,他不好意思进去看看安然怎么样,只好装作去厕所,从窗前路过偷偷的瞟一眼。
安然和他刚才坐着的姿势一样,都是坐在炕头靠在墙上,张寡妇坐在他对面,苦口婆心的劝说,她脸上仍旧是那般让人心疼的安静,窗台上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已经落了灰,不知她现在所表现出的一切,是保尔赋予她的意志,还是打击太大,致使她精神短路。
装鬼?吓唬?
刘飞阳又点起支旱烟,站在窗外不断徘徊着,脑中想了很多主意,最后又都被他一一否决,这些都太过小儿科,放在平时安然都只是稍有应对,此时此刻她定会更加泰然。
所有事情都回归原点,他非但没有找到半点头绪,反而觉得越来越乱。
“哒哒哒…”房子的侧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这声音不怎么和谐。
他抬起头,迈步要迎接过去,以为是吊唁的客人。
这几天,他也习惯了作为家人的身份迎来送往,有些邻居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已经偷偷认可他,是个好女婿,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刚走出两步,再一抬头,不由愣在原地。
站在对面的人,正是消失依旧的钱亮,穿着加绒的牛仔服,下身是牛仔裤,脚下一双从军区大墙外买的纯皮军勾鞋。
衣服的新和刘飞阳的破形成鲜明对比。
脸上的净和刘飞阳的脏形成鲜明对比。
处境的优和刘飞阳的劣更是最鲜明对比。
原以为见面会剑拔弩张,事实却没有。
钱亮只是微微错愕了一下,就抬起手拍了拍刘飞阳的肩膀,开口道“小伙子,不错!我替安然谢谢你…”
说完,从他身边路过,开门进屋,很有底气的闯进东屋。
这犊子站在原地还没缓过神,一个“替”字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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