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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关我什么事?燕某受了朝廷官印,可燕某、辽东郡,还有这些校尉、司马,甚至每一个军卒,除了这一章,吃了幽州府四千石粮草之外,我们没吃过朝廷一粒米,没拿过朝廷一分钱。”燕北桀骜不驯又满是自豪地笑了,“他们都是燕某养的,钱粮,是燕某想办法弄来的;兵甲,是燕某想办法夺来的……与朝廷何干?”
赵云可不是这么想的,你做了朝廷的护乌桓校尉,又怎么能只顾自己呢?但他还有问题要问,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更为关键,他问道:“若不是为朝廷,那将军是为什么?”
“说出来可能你觉得可笑,我是为了百姓。”燕北不知晓‘为了百姓’四个字在赵云心头宛若黄钟大吕嗡嗡作响,只是兀自说道:“如果燕某没有领兵北上,黑山军就不敢出山,燕某深受冀州百姓大恩,两万冀州兵追随北上救了燕某性命,却留给他们妻儿父老兵灾祸患,这是燕某欠下的债,燕某定是要还的。”
“除了百姓,自然也有许多原因,辽东想筹集粮草需要开荒、开荒便需要人口;冀州道路不通辽东便很难知晓天下情况;刘公同样对燕某又活命上表之恩,这份恩情也不能不报;友人死在冀州为黑山所祸,带回他的尸首也是原因,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是要来冀州打这一……子龙?”
燕北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经意间却见赵云按膝的手青筋暴起死死抓着自己的膝盖,垂着的额下双目泛红,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将军的眼中,没有天下,只有苍生。”
赵云总结的精辟,燕北却不为所动。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这个新投奔的属下莫不是从前受过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激动?
平心而论,赵云在燕北心里是个即为不错的属下,闲话不多,往日里的军令一吩咐应一声诺便给办好了,募兵也是有些才能的,十余日便募到大几百人,他以前在王政手下第一次募兵靠着黄巾余党的身份才拉到七百人,赵云已经做的很好了。
今日这是,怎么了?
“也不是没有天下吧,有个辽东让百姓安居乐业,吃饱穿暖,不就行了。操心天下不如做好眼下。”
赵云很难过,他的胸口填满了天下苍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寻找到信念相同的人便会有相见恨晚之意。如今赵云找到燕北这么一个怜悯百姓的将军,可是偏偏这个将军的人品与所作所为,又常有惊世骇俗之事,令他胸口发闷。
就像农户在地里刨食却挖到一块美玉,可偏偏,玉璧眨眼碎裂成粉末。
说不清楚该高兴还是该惋惜。
“云看到的天下,却是十室九空、生灵涂炭。各地豪杰乱军依仗暴力视百姓为鱼肉、智士能人以欺诈为才华助纣为虐以图功名。豪强筑邬堡以自守、士人清谈道义却也只有少数济贫。兵灾连年,困厄遍地,人们只看到英雄辈出却未见道旁尸骨已堆积如山……将军手握雄兵万众,亦怜悯百姓有济民之生,何不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赵云说的情深意重,燕北却长长叹了口气。
“我在救,能帮的我都帮了,就算没粮食,我也要想办法去救人。”燕北缓缓摇头,他很尊敬赵云有这样的理想和抱负,但这种抱负对现在的他而言,太难了。“我想救张纯一个人,手下数千军卒因此而死,整个冀州因此而乱;我想救中山数万百姓,水淹陶升,淹死几千黑山军,大水冲到下游毁人农田屋舍,堆积的尸首出了瘟疫,又是千百个百姓因此而死。你说我是活人,还是在杀人呢?”
“其实我想出办法了,平定冀州之后,我就安心治理郡县百姓,让辽东能养活更多的人,中原纷乱,且让它乱吧,那是大人物要操心的事,我管不了。”燕北笑了,这个想法自从在望都马厩睡了一夜之后就越来越清晰,“对百姓而言,他们需要有这个一个没有灾厄的地方,辽东郡,就是辽东郡。”
赵云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帐外有军卒快步跑来,风尘仆仆地持着一封信件拜倒道:“禀报将军,张司马于安国发来急信!”
“什么急信?”燕北皱着眉头接过信件扫了一眼,不禁怒道:“袁本初的兵将,进中山只需一封书信即可,何须硬闯!”
信上张颌赫然写着,袁绍的部将要进中山,张颌不敢擅自攻击他们的兵马只得困守城池,在他们离开后才率部吊在后头,是否交兵就看将军定夺。
在燕北看到这封走小道快马加急的书信时,那支兵马已经行进俞日,进入中山境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