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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们搞亲和了,最尴尬的便是那些曾经的帮凶奴才们,比如徐妈妈。
她又没气度和武梁哈哈一笑泯恩仇,来句“为主分忧而已”之类的话开脱,只有别着劲硬着头皮想着法子看怎么把对方打折掀翻了。
实际上她当然也开脱不了。她和武梁的宿怨实属渊源流长,什么赠药扇脸摔孩子,这样那样最直面的冲突。这怨能随便解吗?让她提前退休她还又回来,回来后还又加倍的作恶,所以武梁曾经想要生法,让她彻底下岗永不录用才好的。
只是唐氏这次有点儿惨,武梁觉得自己出手有点儿过,加上小程熙被抱走,暂时也安全,徐妈妈手再长,估记也伸不到荣慈堂去,所以武梁也没有动她的脑筋。
就在程熙的周岁宴上,武梁看到程老夫人对小程熙的保护,心里就更加放心,越发把那不时对她斜斜眼睛的徐妈妈当坨SHI了。
唐氏对人和善是和善,但程熙周岁宴这样的事儿,她也不可能让武梁活跃在广大宾客的眼前。她的任务,是站在荷香楼的二楼,负责接待那些累了病了不舒服了的女客休息的。
可实际上,累了病了的女客才不会想爬二楼呢,一般都是扶去主子们的院子,看是休息还是更衣啥的。
但武梁对这活儿是相当的满意,轻松不说,主要视野开阔。只要用心看,内宅宴上大家的一举一动都尽入眼底。所以她才看得到小程熙。
另外一个好处,就是这里看戏台特别清楚。这里是等下女客们看戏的主场,从后门上。而一楼则是男客人聚集看戏的地方,朝前开门。
云德社还是那么的受欢迎,主戏还没开场,听声音也知道楼下已经不少人聚着了。
然后等正式的宴席开过,里面的贵妇们也开始陆续登楼了,这半圈的楼都是给她们看戏的。
而武梁,就被唤下去席宴上,帮手收拾残席了。
这边一通忙碌刚歇下来,那边大戏估记已经唱完一出了,忽然有个小丫头子来通知武梁,说是云德社那边云大家的着人来请,二奶奶已经同意了,让武梁到戏班后台去一趟。
云大家的,就是那个唱戏的美人儿,这个武梁倒是印象深刻,不过和她并无甚关系吧,竟然来人请她?
武梁将信将疑的,到底亲自找了唐氏核实一番,倒搞得那小丫头子很不高兴,好像她存了心骗她似的。
可也不怪她多心,虽然戏子们常往各府内宅开唱,一般也不按外男论,但这般直接来叫她,实在令人怀疑会不会又是谁在搞什么动作。
唐氏挺淡淡然的,她对于武梁与戏子之流交往,挺愿意大开方便之门的,笑着就让她去了。
武梁转头四处寻,但桐花和芦花被支派着传话取物帮手,忙得停不下来。想想她也罢了,这光天华日的,到处是人,也不怕什么。便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了。
才到楼下武梁就觉得有人跟着她。那脚步不远不近的,和她的节奏一直保持着一致。她没有回头,只默默寻思着会是什么人,能怎么对她不利。
戏台还是搭在湖边,不过直接到前台容易,下楼拐到前面,直接从男客中过去也就是了。但武梁不能这么奔放,只好沿着围搭起来的曲径前行,准备直接拐到戏台的后面去。
走了一段,她忽然左拐再左拐接着左拐,然后就拐得那跟着的人找不着她的踪迹了。等那人蹑手蹑脚过去,武梁一看,嗬,可不就是徐妈妈吗?
武梁知道,徐妈妈肯定不是唐氏授意的。她这边走着,她那边儿即刻就跟上来了。若是唐氏授意的,她绝不能跟上来这么快。
还是咬着她不放呢。
不过这婆子也就想抓点她什么把柄而已,她并不能把她如何。武梁避开徐妈妈直接去了后台,沿湖走着,一边看着沿路地形,想着她等下敢有什么过分举动,哪怕是硬碰硬呢,也要让她下湖里洗一洗去。
美人儿柳水云仍然花旦浓彩一脸,但见过他的人,任谁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他正在那里背对着镜子拧腰身,腿站直朝前不动,腰用力后扭着,大约幅度、速度、韵味儿,对什么都有要求,所以明明挺简单一个回身的动作,他仍在那儿一遍遍地练。
所以人家的动作做出来,便只让人觉出万般的风情。
武梁站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儿,深深觉得名角也不容易,台上一分钟,台下分分钟,看看人家这功夫下得。
柳水云当然第一时间就看到武梁站在那里了。他一次次拧身,看着镜子里的她,看着她眼中有欣赏之色升起,然后便慢慢转为认真观看,目光落在他的腰上,似乎在观察他每次动作与前次的不同,却极少扫过他的脸他的眼。
柳水云挑挑眉,每次见她,总让他横生魅力不在的苍桑感啊。
站直身,招呼道:“你来了。”
武梁点头,由衷地赞叹,“你的动作超超好看,虽然不笑,也比别人回眸一笑美上千百倍。”
他微笑。超好看是多好看?不过总归是好看,类似的赞美听得多了,并不新鲜。可是然后,他听到她问:“不停地练,其实很累很累吧?”
那么一遍遍的不停歇,还刚唱完一整出戏下台。武梁十分奇怪他为什么都不会流汗?天气本来就热,他又一遍遍的动作,满脸油彩糊着,没道理清凉无汗啊。
别人看他,只关注他的美,并不会有几个人会想到他累不累。
柳水云稍愣了愣,看着她没有答话。
她身上还是件半新不旧的杏黄绸衫,头上不过插两支钗,站在那里其实普普通通,却又总觉得分外惹眼。
他记着她,特意约她一见,想来就是第一次见她,她就惹了他的眼。
武梁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多说别的,只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她虽然禀过唐氏过来的,到底也不方便在这里多加逗留。
柳水云这才想起正事儿来。
原来柳水云是说,上次武梁提议的鼓舞,他已经搬上了台去,结果反响巨大,票房飘红……感武梁功不可没,因此想要当面谢谢她。
原来是舞红了呀,武梁忙道:“恭喜恭喜。”想着她当时不过多句嘴,哪里敢居功,人家不过是客气。主要还是人名角儿,长得好看又肯用苦功,换个花样舞一舞,肯定能红。
但是柳水云却分明是认真的,他说戏子身无长物,不过各色头面首饰是尽有的,以此为酬,让武梁不要嫌他俗气。然后给了武梁一匣子的首饰物件儿。
武梁对着匣子细看,也说不清那都什么,反正点翠很蓝,宝石耀眼,其他一片金灿灿亮闪闪。
“哇!”她说。
她当然不会嫌弃,但当然还是要客气客气。
推辞了两句,柳水云说,这是行规,不能在他这儿坏了规矩。
……这么严重?武梁想,那可真是业界良心,是业内对于创意创新的一种约定俗成的激励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过,她一女子,接受人头面首饰这种事儿,不大好吧?何况首饰于他有用,唱戏还要扮上呢,于她却无用,她所用既不能越过唐氏的贵重,也不能把自己拾掇得过分花枝招展夺人风头,所以回头还得倒腾卖了去换银子去。
武梁便道:“既如此,何不换以金银……”她脸上笑笑的,没丝毫难为情,“你看,我更俗气。”
美人儿听了就展颜轻轻笑起来,似水波从唇边漾开去,盛开一脸灿烂。
他点点头。他身上正好有银票,还不少。
师兄说,一般人都不愿接受戏子的回馈,或不愿人知道接收了戏子的回馈。所以师兄避开了。可他就知道,她能接受,还会坦然接受。
另外她似乎守着规矩,不愿接收男人首饰物件,但却只是不愿而已,如果他坚持,她便不见得坚持。她规矩守得实在很不彻底。其实她骨子里,根本没拿规矩当回事儿吧。
有心逗她,想看看她的反应。他便把银票一张张的交给她,一张,百两的。一张,百两的。一张,百两的。
武梁看着那些银票,眼睛越睁越大,嘴巴越张越圆,机械地接着……但是,她是不会喊停的。
他想,她还是吓着了吧,连句“够了,太多了”都不会说了。
他直给了整十张才停。
然后,他听到她木木呆呆地问:“……还有么?”
柳水云:……
……不是嫌少吧?他才要被吓着了好不好。
然后听到她又问:“这不会太多了吗?”
柳美人:……心想着她那也不象是嫌多的样子吧?
想是他被赐以千金的时候多了去了,所以出手阔绰不以为意吧。武梁想着,放心地收了银票,真诚道:“……我喜欢你们的规矩。”
她最近正遭遇生无前例的倒霉规矩,正痛恨那些唧歪规矩,却没想到天下间有可恶的,更有这么可爱的规矩。
她喜欢!真心的!
美人儿刚才明显的呆滞,这会儿终于又笑起来。他微扬着头,嘴巴也张成个好看的扁圆,无声,却让人觉得他在大笑,并且十分畅快那种。
武梁看着他那耀目的神采,她记得,第一次见他,他也无声大笑过,不过那时他掩着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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