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鼓前的殷红,炽烈而灼热。
许继看着越走越远的洛溪雨,圆圆微胖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伤感,他想起三天前洛溪雨的那句话:“人死的还不够多!”
只有死的人够多,才能引出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才能激起百姓对北莽人的仇恨。安逸生活了数十年,百姓对北莽人的那种仇恨,只是一种口头上象征性的嫉恨。
唯有血,方能唤起百姓骨子里那种对北莽人刻骨铭心不死不休的仇恨。
不过那些死掉的人,害死他们的究竟是谁?北莽,还是大唐?许继愿意相信是北莽,因为他们,都是大唐人。
……
在百姓的协助下,西流城像是起了一场洪水,将所有能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人和事,都冲刷到了阳光下。
那些月余刚进入西流城的人,无论是商人还是羁旅儒生,甚至于逃犯、江湖侠客,都被关入了州狱,等待上面的审查。宁抓错,不放过,这是西流官府的态度,也是西流城所有百姓的态度。
其中,自然有人不甘反抗,但在成百上千愤怒百姓的棍棒下,在付出了几条人命后,连一些自认为可以以一当百的江湖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乖乖束手就擒。
所谓的名声,所谓的尊严,所谓的无所畏惧,在生命面前,都显得脆弱不堪,一折就断,一碰就碎。
当然,正如官府公告的那样,只要证明不是北莽乌鸦或者盗匪探子,只要不是心怀叵测之人,查清之后,当即予以释放,对于一些耽搁重要事务的人,官府还会予以适当补偿。如此一来,西流城中的外来人,也少了几分怨毒。
成果,自然也是显著的。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抓住了数十拨藏匿在城中各处的盗匪流寇,虽然不都是纵火行凶之人,但在百姓眼中,只要是盗匪,就和那些纵火伤害他们家园、亲人、朋友的刽子手无异。而且在这期间,城中也没有再起纵火行凶之事。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北莽乌鸦落网,仿似那些元凶真如乌鸦一般,没在地上,而是翱翔于青天。但众人相信,只要他们会落地觅食,就一定会被找到。
“大人,那些北莽人怎么还没动静?”石恺身披甲胄,手握长刀,在阴沉沉的铅云下,散发着森冷的寒芒。
越是临近冬天,晴天就越少,阴天就越多,昨天还晴空万里的西流城,一夕之间就变了脸色,阴云密布,狂风呼啸,仿似要将所有的愤怒怨恨,都降临到这方地界。
洛溪雨站在箭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四处巡逻的甲士,轻轻道:“石大人莫要心急!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卑职明白。”石恺抱拳,道:“不过,兄弟们日夜巡守不息,精神高度集中,若长此已久,身心疲乏,恐……恐会为敌所趁。”
洛溪雨转身,拍着箭楼上玄青符文密布,散发着湛湛青芒的巨大玄机弩,轻笑着:“一旦猎人的网织成,所有的猎物都会被一网打尽,猎物如果想要逃走,就只能趁猎网没有织成之前。”
“西流城的百姓就像这一张猎网,已经逐寸逐尺的拉开,很快就会覆盖整座西流城,那些人如果想要行动,只能是趁猎网还没有彻底覆盖西流城之前,而这一天,已经近了。”
“传令下去,着全军加强戒备,一旦发现敌人入侵,杀无赦……”
“卑职领命!”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洛溪雨轻叹一声,嘴角微倾,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