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来,“小伙子们都冲到后台上去了。用不着我们上也能收拾得了:德国人哪儿也跑不了啦。”
由上面传来了喊声、嘶哑的骂声、金属的碰撞声、沉重的敲击声:士兵们在肉搏战中消灭德国人。安德拉斯多夫环顾四周,在烟雾腾腾的昏暗里隐约可见跑过去的红军正规军士兵们的身影、地板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散扔着的武器。
安德拉斯多夫从地板上拣起冲锋枪,用力翻转了一下近旁的一个德国士兵的尸体,从他腰带上扯下了装有弹夹的子弹袋,随后向出口走去。
还没走到出口他就停住了:出口处依然支着他们的那挺马克沁重机枪,机枪手脸朝下趴在机枪上,紧紧抱住挡弹板。死前急骤拱起的背上有六个瘀结着血斑的黑色洞眼。
“是鲁缅采夫,他没有撤离。”走近的索尔尼列夫说道。
“他死守在这里,”安德拉斯多夫叹了口气,“不象我们俩。”
“但我们打回来了,我们可不是逃兵,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索尔尼列夫强调说,他本是一名中士,所在的部队给打散了,他好容易逃出敌占区,找到部队后,但却因为没有人能证明他在敌占区的经历,是以给当成了开小差的逃兵送到了惩戒营,对于逃兵的罪名,他一直坚决而又激烈的拒绝接受。
安德拉斯多夫和索尔尼列夫不一样,他是一名“政治犯”。
“应当把他埋了,索尔尼列夫。”安德拉斯多夫很后悔刚才说了那样一句话,所以马上岔开了话题。
“可埋哪儿呢?这里的石头有三米长。土都冻得硬梆梆的。”
“就埋在院子里,弹坑里面。”
突然间,空中传来震颤的嗡嗡声,愈来愈响,愈来愈近,淹没了所有别的声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扑向墙角,趴在地板上。气浪霎时间卷起了尘土,墙壁颤动,接着便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空袭以后他们就会发起进攻!”安德拉斯多夫大声喊道,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守门口!而你——窗口!窗口!索尔尼列夫,窗口……”
身旁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墙壁颤动,砖头掉落。爆炸的气浪掀翻了马克沁重机枪,把机枪手的尸体甩到了一旁。刹那间一切都被焦臭的硝烟遮蔽了,空气令人窒息。安德拉斯多夫又咳又喘地扑向了重机枪,爬着把它拖向墙角。
“注意窗口,索尔尼列夫!……”
索尔尼列夫捂住耳朵,伏卧在地上。安德拉斯多夫摇晃他,扯他,用脚踢他,但他只是益发紧贴着砖石铺成的地面。
身旁又是一声巨响,门拱上的砖头纷纷掉落。又响起一声爆炸,一声又一声,困在砖堆里的安德拉斯多夫已不再去数爆炸声了,它们已连成了一片隆隆不断的轰响。
谁也不知道,炮火究竟持续了几个钟头。而当四周开始变得安静,他们从砖堆里爬出来的时候,轰炸机低飞的隆隆声已响彻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