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等了一会。
只见并未平身依旧屈膝跪在地上的男子默不作声,她凄然一笑背后身去,只留下一个鲜红的背影。
果然,他的选择是不会变的,家国天下,才是最要紧的第一选择。
“选你。”男子声音并不似以往那般沉稳,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得不信的坚定。
她转身回头,满眼惊讶,似乎有些不敢确定。
她缓缓走到男子面前,第一次不顾仪态地蹲下身子,认真看着低眉的男子。
男子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看出了男子神色中的认真。
她知道,男子没有骗她,因为他从来也没有骗过她,一次也没有。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男子的目光从始至终未曾离开过她,正如同这些年他一直形影不离地在她身边守护。
她站起身,笑意不减反增,笑得几乎流出眼泪。
最后她环顾着其实早已别无他人的大殿,不顾眼角的两行湿润,一边笑着一边高声说道:“我选这天下!”
豪气干云,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一如她永不低下的高昂头颅。
一如往昔她不变的铁血风格。
男子皱眉,双手紧紧握成拳,呼吸骤然凝重起来。
看向女子的目光中,似有不忍。
女子神色缓和下来,认真站起身直视着她的男子,伸手轻轻抚了他的鬓角柔声道:“有你在我身边,够了。”
随后女子转身,声音恢复以往的威严:“传朕口谕!丞相殷正口出狂言,罔悖君上大逆不道,着以…巨鼎烹之!”
“臣遵旨。”
男子艰难点头,再次屈膝下跪抱拳行礼,毅然决然地起身离去,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直到男子彻底走出金碧辉煌大殿的殿门,女子方才回头。
至此,整个大殿空无一人,殿内十八根雕龙大柱透着亘古的静穆庄严。
她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在众人面前永远挺拔的身躯缩成一个小团,她双手紧紧抱膝,将一直以来昂得高高的头颅埋在双膝之间。
“文枢哥哥,阿稚害怕。”
汉生的脸上不知不觉泪已拆两行。
“阿稚是我。是朕。”汉生喃喃一句,竟睁开了双眼。
中年文士与神屋皆是大惊。
唯独潘芷云,表情由刚才的焦急变得舒缓,甚至透出一丝笑意。
名为稷尧的小女孩看着汉生的双眼,冷笑一声。
“无道昏君,你终于记起来了?”
汉生眸光一闪,“稷尧小丫头,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在这弄梅馆多年竟养出这副心胸,倒是叫朕刮目相看。”
“你可知,你这名字还是朕给你取的。”
稷尧拼命摇头,她根本不愿回想起这些!
曾经,秦君嬴稚是她最为敬仰崇拜之人,直到那天,她的伯父叔父一家死于她手,前一天还在与她言笑晏晏的伯牙哥哥拜她所赐永远闭上双眼。
“够了,你给我闭嘴!”
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意再听到她说的任何话。
“稷尧,社稷在当下,效乎舜尧。”
汉生轻声娓娓道来,温和得像是为稚童启蒙的西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