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微微愣了愣,心下来不及深思司言为何摸透了她的心思,不由便启唇问道:“为何?”
她不明白,司言为何待她如此之好,又如此笃定她是最重要的,毕竟未来,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她其实,素来便不太相信男子的誓言,便是没有从前那个人,她也不是很信。
这世间太多的山盟海誓,可当他们毁去誓言之后,山依旧、海依旧,变得,只是人心。
“因为我是司言。”他微微抿起薄唇,清冷的面容漫过动情之色:“而你,是我的心上人,苏子衿。”
因为他是司言,只是一个恋慕着苏子衿的司言,而她是苏子衿,只是他的心上人苏子衿!
司言不慕富贵、不爱权势,唯独有的一份真心,也落在了苏子衿的身上,所以,他不会、也不愿与她为敌。她若是喜欢权势,他便为她争夺一番。她若是喜欢江湖,他也可以放下一切。
他不愿成为天下人的司言,只愿是住在她心中的司言,仅此而已。
苏子衿看着司言,一时间桃花眸子闪过一抹情愫,胸腔传来一阵阵悸动的响声。
她抚上心口,忽然便想起了,她左胸口有一道疤,那是羽箭穿破留下的痕迹,入骨入髓。
那仍旧在灼烧的伤提醒着她,一切不过过眼云烟罢了,当不得真。
苏子衿兀自微微一笑,她偏过头,眉眼弯弯道:“我对世子,别无他想。”
她想,司言此时的爱,是浓烈的,炙热的,也是真实的。只是,他的爱太过炙热,以至于她怕自己会被灼伤。所以,她不会,也做不到去回馈,去感知,因为她的心上有一道疤,这伤口很深,即便过了三年,也依然宛若新伤。
若是早些年的话,苏子衿知道,她一定会爱上司言,这样炙热又冰冷的司言,这样直率又从不隐藏爱意的司言……然而,那日燕夙曾问过一样的问题,只是她刻意便只说不会爱上,其实心中,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苏子衿这话,无疑便是在婉拒了,司言心中有些心疼,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苏子衿。他恍然想起,在地宫的时候,她问他,是否曾经爱过一个人,那时候,他说没有。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世子大抵不知,如果你恨极了一个人,便是死,也不愿意再见他一面。
他想,其实苏子衿,爱过这样一个人,只是那人,伤她至深,所以她在害怕,害怕他的爱太过炙热,会像那个人一样,将她汹汹燃尽。
司言抿唇,清冷的瞳眸溢出一丝情愫,他只垂眸,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淡淡道:“司天凌那头已然安排好了,现下先送你回去。”
苏子衿能够出来,其实是司言极为小心谨慎的带着,毕竟如今那么多人盯着,他便借着昭帝宣他入宫的这个机会,故意做了个假象,只装作他已然进了皇宫,便带着苏子衿出来了。
司天凌和陶圣心既是敢动苏子衿的主意,大抵便要承受住这后果!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试图打苏子衿的主意,还能够安然无恙!
“好。”苏子衿点了点头,见司言不再提及,便淡淡笑了笑,她也故作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模样,只是心中……到底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沉郁之感。
……
……
御书房内,昭帝与战王爷相对而坐。
眼前是一张棋局,相较于外头大臣们的天寒地冻,现下的昭帝与战王爷却是安逸的坐在屋内,烤着小火,品着清茗,优哉游哉。
“陛下,你这里的雪山云雾倒是不错。”战王爷抿了一口茶,笑道:“清爽甘甜,回味无穷!”
“朕不是让人送了些给你?”昭帝斜眼看向战王爷,有些无语道:“怎么还想着变着法儿从朕这里骗茶过去?”
今年的雪山云雾并不高产,所以仅存的一些,便被进贡给了昭帝,而昭帝与战王爷关系极好,又都是最爱雪山云雾之人,自是不吝啬这一些茶叶,便拿了三分之一与战王爷、三分之一分下各个宫中,还有三分之一留给自己。
“哎……”战王爷放下手中的杯盏,捻起一颗黑棋,便道:“陛下不知道,我们家楚楚是极为心疼子衿的,这不,陛下拿来的全部茶叶,都给了子衿了,臣这儿倒是点滴不剩。”
虽说话是这样说,但战王爷却是丝毫没有很心疼的模样,他一副‘给女儿的自然要是最好的’的模样,看的昭帝有些无语至极。
这厮就是这样,自己宠闺女也就罢了,还装模作样想从他这儿骗到一些茶叶,实在是……无耻!
“陛下,不妨我们来赌一盘棋罢?”见昭帝故意不说话,战王爷脑子一转,桃花眸子便漫过一抹精光。
“赌什么?”昭帝面色寡淡,心下知道战王爷的用意,便故意兴趣缺缺道:“左右赌了这么些年,你可是输大于赢,朕若是赢了,也觉得没劲的很。”
战王爷笑起来,俊逸的脸容浮现一抹不以为意:“赌棋有什么意思?没新意没心意!”
说着,战王爷摆了摆手,继续道:“若是陛下愿意,不妨我们赌一赌长宁王世子?”
“哦?”昭帝有些来了兴趣,便忍不住挑眉道:“怎么赌法?”
见昭帝上勾,战王爷便道:“咱们也莫要赌太复杂,就赌一赌长宁王世子何时能到。”
昭帝如今下旨去宣司言,大抵已然过了半个时辰了,而这半个时辰下来,司言便是从长宁王府到皇宫一个来回,也是可以的。
只是,司言却没有出现,这让昭帝心下无奈。故而,他便借着给战王爷‘讨公道’这个理由,将战王爷召了进来,两人聊了会儿,寻思着无聊,便又下起了棋,独留下一群大臣在外头吹着冷风、顶着寒雪,实在腹黑。
“若是阿言一个时辰内能够过来,便算是朕赢。”昭帝手中黑子落下,继续道:“若是不能,便算是你赢。怎么样?”
“甚好。”战王爷抚掌,笑道:“只是,臣若是赢了,陛下便送与臣一些茶叶,倘若是陛下赢了……”
“你那把弯刀。”昭帝打断他的话,笑道:“你就拿那把鬼蜮弯刀做赌注,如何?反正旁的东西,朕也是瞧不上。”
战王爷:“……”
这老皇帝可真是心狠!竟然还在觊觎他的鬼蜮弯刀呀!那可是他年轻时候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宝贝,算得上上古的神器,与屠麟剑大抵是不相上下的。
“怎么?不敢赌了?”昭帝扯出一个嫌弃的神色来,淡淡道:“既是不想赌了,那便算了罢,朕自是不会勉强他人。”
“赌就赌!”战王爷一咬牙一跺脚,便道:“不过这赌注不对等,臣还要加上一样东西。”
“你要什么?”昭帝掀起眼皮子,笑道:“莫不是玲珑棋?”
玲珑棋是世上少见的珍宝,大约天下爱棋之人,都想纳入怀中。普通的棋子分为黑白,而玲珑棋却分黑白红三种颜色,玲珑棋十分袖珍,棋子材质是万年血珊瑚、千年玄铁以及冰蝉雪琥珀制成,当得天下独一无二。
“不错,”战王爷点了点头,笑道:“臣的闺女喜好对弈,若是可以将陛下手中的玲珑棋赢来送与她,想来她定要欢心一二。”
“苏彻,你这厮……”昭帝瞪了一眼战王爷,想要从他这里拿到玲珑棋去献宝给闺女,谄媚!实在太谄媚了!
“陛下若是不想赌,那便算了罢。”战王爷故作无奈的笑了笑,随即道:“陛下是皇帝,臣自是不敢勉强陛下的。”
“赌罢!”昭帝手下棋子落地,吹胡子瞪眼道:“朕可提前说好了,愿赌服输!”
“自然。”战王爷桃花眸子闪过笑意,随即道:“愿赌服输!”
说完这句话,两人便开始沉默着下棋。
而与此同时,屋外的雪愈渐下大了几分,大臣们顶着风雪,执着玉板,正在御书房外等着。
陶行天心下有些怀疑,便上前一步,看向高公公道:“公公可知现下陛下与战王爷谈得如何了?若是再这般等下去……”
高公公会意,便笑道:“丞相大人安心,奴才这就进去禀报陛下。”
“有劳公公了。”陶行天点了点头,心中倒是觉得这高公公极为上道。
高公公道:“这是咱家的分内事,丞相大人不必如此。”
说着,高公公便很快进了御书房。
不到片刻,他便又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
见高公公出来,不止是陶行天,便是其他的大臣,也都期待的瞧着他,心中只盼着昭帝能够让他们一齐进内,毕竟现下实在太寒冷,已经有几个大臣打起了喷嚏,想来要是再不取取暖,很是容易染了风寒。
高公公走到陶行天等人的面前,温和笑道:“大人,陛下正在与战王爷说着事情,也不知什么时候说完,陛下说了,各位大人若是觉得累了,便自行回府歇着,等到陛下和战王爷说清楚那事以后,便召见各位大人。”
高公公的话音一落地,大臣们的脸色便瞬时更加惨白了。甚至有的大臣已经发起了抖,一个个皆是面面相觑。
这时,右侍郎便率先道:“既然如此,那么臣就先回府等候了。”
有了右侍郎的这个开头,其余的大臣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告了声辞,接连的便离开了。
一时间,在场的只剩下陶行天和丞相府为首的大臣,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陶行天见一些臣子都期盼的看着他,心下一沉,好半晌,他才道:“陛下与战王爷既然还没结束,那么臣等便先行离开了。”
说着,陶行天拱了拱手,只片刻功夫,那些浩浩荡荡的大臣们便走了个彻底。
高公公笑着凝视,心中暗暗道一声:陛下这手段,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啊!
……
……
陶行天很快便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宫。相较于外头的寒冷,显然马车内要暖和许多。
他一路沉默不语,眼底有阴鸷的光芒闪现,然而,就在马车快到锦都南街的时候,外头忽然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传了过来。
陶行天不由皱起眉头,不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相爷,好像是三皇子糟蹋了良家妇女。”车夫一边留心沿街百姓的议论,一边回道。
“三皇子?”陶行天眸光浮现一抹不明之色,三皇子不是一个憨厚的人?怎么会闹出这等子荒唐的事儿来?
这样想着,陶行天便不由吩咐道:“先停下马车。”
车夫点头称:“是。”
于是,很快的,马车便被停了下来。陶行天套上大氅,便缓缓下了马车。他一路过去,随着人流的方向,便抵达了醉意轩的门前。
一众百姓围的密密麻麻,陶行天根本看不到里头的情形,却听耳边有女子哭喊的声音响起。
“大姐姐怎么样了?”陶然哭哭啼啼道:“三皇子怎的这样,好歹大姐姐是相府的嫡女,三皇子便是心中欢喜她,也不能……不能这般……!”
司天凌整了整衣服,脸色十分阴郁:“这儿的雅间是本皇子包了的,陶大小姐自顾自的跑来本皇子的雅间勾引本皇子,怎么陶二小姐说是本皇子的错了?”
今日司天凌本就是想强占了陶圣心的身子,这样一来,陶圣心自是不敢坑声,毕竟说到底,吃亏的也是她。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倒是有些奇怪,火气旺盛至极,不过,在他还未尽兴的时候,这陶然便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不仅坏了他的好事不说,还直接的便将事情闹大了起来。
一时间,众皆哗然。
原来这与人苟且的女子,竟是丞相府的陶大小姐,锦都第一美人陶圣心!
“天啊,这陶圣心也太不知廉耻了吧!”有人嫌恶出声。
另一个人便附和道:“是不知廉耻,这样的女子,实在有些让人作呕!平日瞧着可是冰清玉洁的很,原来骨子里是个骚娘们儿!”
“噫,原来丞相府的家教就是这样!还书香门第呢!老子看啊,是个男人她都喜欢!”
……
……
一句又一句污言秽语传入陶圣心的耳朵里,她死死的盯着地面,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状态。此时,她穿着被撕的破烂的衣物,裙摆满是秽物,分明方才她看见的是司言……为何竟是成了司天凌了?
脑海一片混沌,她咬着红唇,感受到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意。不仅是下身的疼,还有那浑身的鞭痕……
完了!如今,什么都完了!司言不会再看她一眼,便是司卫,也决计不会娶她,她先前嫌弃魏半月毁了,如今自己比起魏半月,竟是毁的愈发彻底起来!
见陶圣心如此,陶然心下更是痛快极了,没有犹豫,她便立即道:“无论大姐姐如何,现下三皇子占了大姐姐的身子,所有人都是知道的,难道三皇子就没有任何责任吗?”
这话虽说看着便像是在为陶圣心讨公道,只是,听在旁人的耳朵里,便是承认了陶圣心勾引在前。
司天凌闻言,不由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来:“陶二小姐与陶大小姐可真是姐妹情深啊!”
如今他心情不佳,浑身的火气还没有发泄完,尤其是看向一旁的陶圣心,他便觉得下腹微微紧了紧,一心便只想着回府一趟,自是没有太过隐藏自己的脾性。
只是,司天凌没有料到,这一幕竟是落在了陶行天的眼里。
阴鸷的眸光微微一沉,陶行天便看向司天凌,那青年脸上透着邪肆,与往日里所见的模样竟是天差地别,这司天凌……
陶然闻言,便面色一红,恼羞道:“三皇子莫要扯东扯西的,如今我已然派人王府里禀报,三皇子最好不要……”
“啪!”然而,就在这时,陶圣心忽然伸手,狠狠一巴掌甩在陶然的脸上,她眸光有些狰狞,眼底的惊涛骇浪的嗜血。
“你……”陶然下意识便想破口大骂陶圣心有毛病,可话到嘴边,她便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哭道:“大姐姐,然儿知道大姐姐心情不好,可然儿只想为大姐姐讨一个公道,大姐姐若是有气要撒,然儿可以……可以回去后再任凭大姐姐处置!”
陶然的话音一落地,众人皆是开始唏嘘起来。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陶圣心是嫡女,陶然的庶女,瞧着陶圣心和陶然两人的反应,分明在府中的时候,陶圣心便是这般蛮狠手辣,这才致使如今陶然好心好意为嫡姐着想,还被反手打了一巴掌。
“陶然!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陶圣心上前一步,美眸中所有的端庄良善,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已经毁了,毁的彻彻底底,如今司言不会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再接纳她,这件事若是府中的祖父和爹爹知道,想来也不会留下她的……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再撑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陶然咬了咬红唇,便委屈道:“大姐姐,然儿没有,然儿只是……”
“闭嘴!”就在这时,陶行天缓缓出现。
一时间,众人皆是炸开了锅,许多认得陶行天的人都不由惊呼起来,这便是大景的丞相——陶行天!
陶圣心脸色一白,心下犹如一潭死水,有惧色划过眼角。
陶然看了眼陶行天,心下虽害怕,但到底认为这件事丢人的只是陶圣心,便低下头,不敢出声。
司天凌不耐烦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微微变化,他盯着陶行天,紧握的五指捏成一团。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陶行天不去看其他人,只眸光落到司天凌身上,道:“只是,三皇子心中要有数,这事总该有个交代罢?”
司天凌微微一顿,只是,不待他说话,陶行天便冷冷道:“回府!”
这话,无疑便是对陶圣心和陶然说的了。如今这样的情况,越是待下去便越是对陶家不利,这两个人,实在愚蠢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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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阿言收拾陶皇后,见证柿子的腻害,走起~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