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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这一头,司言已然坐在了苏家的桌子上。
他就坐在苏子衿的身旁,这位子战王爷等人原本都是不愿让出的,但在战王妃的眸光下,终究他们还是败下阵来。
相较于苏家三个男人的冷淡,战王妃显得较为殷勤一些,她盯着司言看了会儿,心下倒是少了几分当初的不喜。
婢女端了一碗鲜虾上来,战王妃夹了一只,便熟稔的剥了起来,等到剥完了,她便递到了苏子衿的碗中,像是寻常人家的母亲一般,温柔至极。
苏子衿面上微微有些不自然,诚然先前与战王妃一起的时候,她便已然吃上了战王妃剥的虾子,但到底不是这般众目睽睽之下。
如今这样,倒是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很,到了这样大的年纪,还让娘亲做这般事情……
苏子衿兀自想得认真,却不料,司言却也夹了只虾子,十分优雅的剥了起来。三下五除二,他便剥好了一只虾,放到了苏子衿的碗里。
在场众人皆是微微愣住,谁也没有料到,冷面阎王竟是这么个柔情的模样,即便远远瞧着,也有一股粉红色的气息涌动在两人之间。
身后,天色和落风都不由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毕竟他们家爷可是从来不吃虾的,故而这剥虾一说,倒是有史以来的破天荒啊!
苏子衿微微顿住,掩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不由缓缓道:“你不必这样的。”
司言这般举动,实在有些惹眼的过分,如今战王妃等人皆是盯着他们瞧,莫名的便让苏子衿有些无奈起来。
“无妨。”司言看向苏子衿,凤眸有宠溺之色转瞬即逝:“左右将来都要学会,早一些容易上手。”
他这话,显然便是意味着自己在为做一个好夫君做准备了。
苏子衿被司言那溺死人的眸光看的心中颇有些悸动,下意识便偏过头去,不敢再看。虽然这青年依旧冷冷清清的模样,看不出丝毫表情,可不知为何,无端的便让人觉得有些情意绵绵。
“咳!”战王爷轻咳一声,淡淡道:“子衿,你这些时日在长宁王府过的可是还好?”
这话问的,大抵便是想看看苏子衿心中的态度了,虽说她在府外的时候有偏袒司言的意味,但战王爷瞧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私心里,他还是想探一探。
只是,苏子衿还未开口,司言已然清冷出声:“很好。”
战王爷这火气旺盛的模样,看的苏子衿有些叹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他故意为难司言,只是司言这耿直的性子,显然只会和战王爷硬碰硬。
战王爷瞪着桃花眸子,一副不满的样子:“本王在问自家闺女,与世子……”
“吃饭。”战王妃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战王爷,及时打住了战王爷的失礼行为。原本当着人家的面问这种问题,便是故意在找茬的,无奈战王爷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看着实在令战王妃不悦。
尤其刚才,司言不仅说了那样的话,还主动为苏子衿剥虾,战王妃心中的不喜便顿时消失了彻底,心中直道这女婿不错。
战王爷有些委屈,看了眼不争气的苏墨和苏宁,一时间便只好默不作声。
这时,余管事敲门入内,他拱了拱手,将一张帖子放在手心上,低头道:“王爷,三爷那儿送来庚帖。”
“拿来罢。”战王爷凝眸,将庚帖从余管事手中拿了过来,打开看了起来。越是看到最后,他越是有些神色不悦。
苏子衿瞧着,便笑着问道:“可是老太太那边又有什么事情?”
苏老太太前些时日便已然搬了出去,那时她宠爱着的幼子苏生到锦都,战王爷给他们在锦都南城置办了些房产,于是老太太便兑现了先前的承诺,自行出府,顺带着,便也是将云兮带走了。
战王爷沉声道:“苏生说明日邀请咱们家去他府上家宴坐坐。”
说是家宴,可战王爷倒是十分怀疑,这突如其来的家宴,又是搞什么名堂?
苏墨皱眉,淡淡道:“找个理由推了罢。”
“是啊,爹,咱们就不去了。”苏宁也道:“那什么破家宴,咱们本就是不稀罕。”
对于苏老太太和苏生一家子,苏墨和苏宁皆是看不上眼,这两人一个恶毒一个无耻,便是苏生的那个嫡子苏旭,也是个乌七八糟,叫人心烦的货色。
“子衿倒是觉得可以一去。”苏子衿从容笑起来,眉眼灼灼:“否则依着老太太的性子,指不定过两日便要上门说道,平白添了一些麻烦。”
“嗯,”战王爷沉吟着点了点头,他看向战王妃,叮嘱道:“明日你便别去了,楚楚。”
说这话的时候,司言明显感觉到,战王爷脸色有一瞬间的阴郁,虽然那种神情转瞬即逝,但却是极为暗沉的。
“没事。”战王妃倒是笑了笑,宽慰的拍了拍战王爷,道:“又不是龙潭虎穴,怕什么?”
只是,战王妃的话音刚落,便有侍从自外头进来,只听那侍从禀报道:“王爷,高公公来宣旨了!”
宣旨?战王爷看了眼司言,果不其然,司言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想来对这宣旨一事,心下很是清楚。
苏子衿散漫一笑,即便不去看司言,她也知道,这道圣旨,是司言昨儿个去求来的。
于是,一众人便很快放下碗筷,齐齐出去接圣旨了。
高公公站在小院中,一看见战王爷过来,便微微颔首,只是,在看见苏子衿旁边那道清冷贵气的身影时,他一时倒是愣住了。
回过神,高公公便笑着道:“没想到今日世子也在王府,既然如此,那咱家便将两道圣旨一齐宣读了罢。”
司言闻言,不可置否。
于是,一众人等着接旨,只听高公公道:“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安郡主温婉贤德、品貌出众,经朕与太后躬闻之甚悦,特赐婚长宁王世子司言,为之世子妃,择良辰吉日成婚,钦此!”
苏子衿闻言,不由眸光微微一顿。这择良辰吉日,看来便是昭帝为了弥补先前仓促成婚,特意留给战王爷的选择余地。
只是……
苏子衿笑吟吟的脸容上有一丝思绪飘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低声道。
说着,战王爷便上前一步,将高公公手中的圣旨接了过来。
高公公看向司言,缓缓道:“世子,您的圣旨。”
司言闻言,秀美绝伦的脸容看不出丝毫情绪,便走上前去,接过了高公公递来的圣旨。
高公公笑了笑,便接着道:“既是如此,咱家便先回宫复命了,世子与王爷,你们好生用膳便是。”
说着,高公公很快便退了出去。
司言看向苏子衿,见她桃花眸底有思绪飘过,不由心下一紧。
子衿,你在担心什么?
……
……
第二日,悄然来临。
晚间时候,苏家人一行,便坐上马车,缓缓朝着南城的苏宅而去。
不多时,便很快的抵达了苏宅。
苏子衿下了马车,便瞧见府外站着的一群人。
为首的便是苏老太太的嫡幺子,苏生。不过,相较于战王爷的俊美丰仪,显然苏生要秀气瘦弱一些,他留着八字胡,眸中却有一丝精明泄露。
苏生的左侧,站着他的嫡妻姚氏和三个姨娘,听说姚氏未出阁前是西城书香门第的小姐,倒是看起来很是温和,至于那两个姨娘,却是比姚氏要年轻貌美一些。苏生的右侧,站着他的嫡庶女儿,只这样一看,便可见七个之多。听说苏生只有一个嫡长子苏旭,不过今日苏旭显然便不在这其中。
一见到他们,苏生的眸光便亮了起来,走上前来,他便十分热情道:“大哥大嫂,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说着,他目光看向苏子衿的方向,迟疑道:“这就是子衿?”
苏子衿缓缓一笑,淡淡的看向苏生。苏生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妥,可在看向她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艳,倒是令苏子衿觉得有些意思。
一个做叔叔的,看自家的侄女,会是这般神色?
桃花眸子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幽深,苏子衿不露声色的笑道:“正是子衿。”
这时,姚氏笑着走出来,赞道:“真是个绝色美人,比大嫂当年,可是要艳绝许多呢!”
苏子衿挑眼看向姚氏,这姚氏显然看起来很是老实,便是这些场面话说出来,也是显出了几分紧张之意。
战王妃闻言,只淡淡凝眸:“三弟和三弟妹想来刚来锦都,大约不知锦都最是看重身份地位,虽说是家宴,但规矩礼教,不可废除。”
战王妃的话音一落,姚氏和苏生的脸色便都是一僵,尤其苏生,整个脸色简直可以说是沉了下来。
这话,无疑便是在提醒,他们之间身份差距太大,称呼行礼,都是必不可少的。
“倒是没错,”这时,战王爷亦是出声道:“三弟和三弟妹可要注意一些,本王虽不是个拘礼的,但终归有些礼节不可枉顾。”
看着这样尖锐的战王爷和战王妃,苏子衿不由眸光微深,想来这苏生一定先前做了什么,以至于战王爷和战王妃皆是如此一副不太乐意的模样。
苏生眼底有阴霾划过,随即便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王爷和王妃说的不错,这礼节,自是不能废了的!”
说着,苏生便弯腰,想要行此礼节。
却不想,战王爷淡淡挑眉,便道:“这次便算了,下次三弟可要自行记住才是。”
苏生不由顿住,好半晌才勉强稳住脾性,道:“王爷说的是。”
看着自己父亲如此卑微的模样,一旁苏生的女儿们皆是觉得无比丢脸,尤其是嫡长女苏雪贞,她更是瞧着苏子衿,心下嫉妒的发狂。
姚氏脸色有些僵硬,却只是勉强笑道:“王爷王妃请进。”
战王爷和战王妃皆是点了点头,随即一家子便进了府内。
一路跟随,很快的,所有人便入座了。
管事禀报一声,苏老太太便在芍药的搀扶下,缓缓入内。
她依旧穿的极为富贵,神色之间倒是看不出丝毫,苏子衿看了一眼,在场所有人都到了,唯独一个人的身影,却是完全瞧不见的……
“祖母!”苏雪贞一瞧见苏老太太过来,便娴静一笑,直接便上前,亲昵的搀扶住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见此自是心中开怀,只见她拍了拍苏雪贞的手,眼底满是慈爱,与看苏子衿时候的眼神,简直判若两人。
“母亲,这边坐。”苏生笑着上前,给老太太安置好座位后,才徐徐坐了下来。
战王府一家人,几乎对此充耳不闻,尤其苏子衿,依旧笑吟吟的模样,显然不以为意。苏雪贞见此,心中不由有些不悦,她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没有任何弹力。
原本在一般人的家中,大抵祖母长辈的疼爱极为重要,所以,她才故意显出一副与老太太关系极好的模样,想要惹得苏子衿心急。只是,她到底是错估了苏子衿,也错估了苏老太太在战王府一家人心中的地位。
苏家二房、三房趋之若鹜的老人家,大约在战王府的人眼中,只是讨人嫌的老太婆罢了,没有丝毫可以惦念之处!
这一头,苏老太太自是将苏子衿的神色收进眼底,心中升起一丝不屑,她便故作慈爱道:“子衿这几日病可是好些了?”
这几日苏子衿在长宁王府病着的事情,基本上也算是街知巷闻的,故而对于苏子衿有没有与司言‘有首尾’一说,众人还是持着怀疑态度,毕竟苏子衿的身子骨锦都人人都知,前些日子还请了燕夙前去,想来是病重无疑了。
只是,在苏老太太看来,一个被当街抢了亲事的女子,已是名声极为不好,即便抢亲的是长宁王世子,也不比一个皇子来的珍贵。
战王妃闻言,心中便明白了苏老太太的用意,她不是存着关切之心,而是存着想要嘲笑、诛心的念头,若是寻常女儿家,一定会自惭形秽,难受不已。
苏宁和苏墨齐齐看了眼苏子衿,见苏子衿面色如常,不由更加厌恶起苏老太太来。唯独战王爷,他显然是了解苏子衿的,或者说,这些时日来,对苏子衿的手段和性情,已然有了初步的认知,所以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苏子衿会有一般闺阁女子那般想法。
苏雪贞看了眼苏子衿,本以为苏子衿会羞窘难挡,不想,苏子衿只是从容笑起来,眉眼极为艳绝好看。
她道:“老太太关心,子衿自是无碍。”
苏老太太见此,心下更是存了几分恶意,便接着道:“身子无碍便好,不过老身身为你的祖母,也是有义务教导你遵循女德女戒,如今整个锦都都在议论纷纷,长宁王世子虽是位高权重,但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你自己当是要多珍重一些才是,毕竟女子的礼义廉耻,不可儿戏,更是容易连累家门。”
说着,苏老太太的眸光便落到了战王妃的脸上,显然便是在说战王妃教育的太差劲,将女儿教导成这幅不知羞耻的模样,以至于她这个做祖母的都有些看不下去,着实有辱家风。
“老太太这话本王妃便听不明白了。”战王妃冷笑一声,淡淡道:“这几日锦都之人可极少有议论子衿哪里不好,反倒是最多的,都在说佳偶天成,叫人艳羡!”
这几日锦都悄然有风声传出,说是苏子衿与司言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司言为了苏子衿调禁卫军抢亲,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了,这天底下如此爱一个女子的男子,又有哪几个?甚至还有人羡慕着苏子衿,毕竟司言也是极为优秀,全锦都的女子大都趋之若鹜!
苏老太太闻言,不由脸色一沉,便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这件事情,只会令苏家家门蒙羞!”
“老太太倒是懂得多。”苏子衿弯眉眼,看似温软,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含着冰刃:“当初老太太闹得战王府人仰马翻,成为整个锦都笑料的时候,子衿倒是不见老太太如此在意家风门面,怎的如今便又追究起来了?再者说,战王府是战王府,苏家是苏家,虽都是一个姓氏,但到底一个是一品大臣府邸,另外一个……”
说到这里,苏子衿便停了下来,但即便她不说下去,众人心中亦是十分清明。
美人含笑,说出来的话却是诛心至极,看的苏生脸色一黑,便忍不住道:“郡主可知孝敬长辈?母亲好歹也是你的祖母,如今这般说也是为了你好,你怎的就这样不识好歹!”
“三弟说话可是要注意分寸!”战王爷眯了眯眸子,常年征战的人自带一股杀伐锐利,一瞬间气压低了下来。
一时间,苏生的子女妻妾皆是脸色苍白下来,他们并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场面,自然对这般气势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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