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发丝却细滑清凉,“婉凝……”他反复唤她的名字,似乎这样才能确证此时此刻不是他醉到深处的一枕幽梦。
有些事,他不是没有想过,可这样的情景每出现一次,哪怕是在梦里,都会让他觉得不能原谅。然而,眼前这一刻,却比他梦里的还要美,美得叫他不敢戳破。
他舍不得。
他猛然把她抱进怀里,像缚住自己失而复得的一颗心。
他勒得她太紧,她难耐地扭着身子,小手却在他背上乱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反应。这样不行。他连忙放松了她,捧住她的脸,像挣扎又像恳求:“婉凝,乖,别闹……”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嫩软的唇瓣居然吮住了他的指尖!他立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倒像觉得很好玩的样子,松开了一下,立刻又吮上来。他再说不出一句话,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他怕自己稍一放松,凛冽的欲望立时就会汹涌而出。
她总算玩厌了他的手指,在他怀里来回蹭着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却怎么也不能满意,他戎装上的徽标略章总硌到她,还缠她的头发,她不喜欢!
她目光迷离地分辨出他的衣扣,两只手一起努力才解开了一颗,却又被他捉住了,他怎么总抓她的手呢?她想要他好好抱抱她,好想,是因为很久没有见他了吗?其实,也不是很久,她迷迷糊糊地理不清头绪,可是……可是,他怎么……怎么不想她呢?
他按下她的手,她看他的眼神里居然带着委屈,他正不知所措,她忽然笑了,突如其来的嫣然甜美叫他胸腔里怦然一震,浑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
他在逗她,他是坏人,他顶喜欢逗她,可她今天不和他计较,她环着他的颈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印。娇红的嘴唇轻暖湿润,比他梦里的还要好!他狂乱地吻了回去。
她就知道,他顶喜欢逗她,她还想恼他,可他的回应太激烈,让她什么都不能再想,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唯有攀紧了他。
她领口的盘扣都散开了,不知道是她自己努力的还是他帮的忙,雪白的肌肤连锁骨下的淡红印迹都露了出来,他心上牵痛,灼热的唇辗转反复,想要熨开所有的伤,她身上,他心上。
青丝宛转,衣衫委地,玲珑纯美的娇躯泄露了初初长成的风情婉媚,叫人不惜死。那样的脆弱而华艳,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地占有,亦愿奉上最虔诚的膜拜。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已闻佩响知腰细。首按昭阳第一人。
李义山的诗,一句一句,写的都是她。
也只能是她。
“阿姊!”
冰儿像被雨水打透了翅膀的蝶,几乎是撞进房里来的,一抬头正对上沈玉茗冷洌的眸子,面上的惊惶都被冻住了:“阿姊……”
沈玉茗玉白的腕子缓缓研着一方松烟墨,不见一丝醉意:“很晚了,你去睡吧。”
“阿姊!”冰儿急急叫了一声,脸上犹带着骇异,“霍公子……”
沈玉茗凛然看了她一眼:“我说过没有,送了茶你就回去睡觉,谁叫你又上楼去的?”
“我……”冰儿脸色有些发白,惶然中带着委屈,突然死命地咬了咬唇,“阿姊,霍公子和顾小姐……”
“你刚才送过茶就回去睡了。”沈玉茗低声打断了她,“其他的事,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可霍公子……”
“冰儿!”沈玉茗神色一寒,拿起一支兼毫湖笔蘸了墨,仍是平日里淡然熨帖的声气,“你今天累了,客人一走就去睡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懂吗?”
冰儿攥紧了衣角,一径点着头转过身去,一颗眼泪“啪嗒”一声跌在手背上。
她还记得那日姆妈带她来南园,阿姊看她合眼缘,还多给了姆妈两块大洋,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低了头只是害羞,姆妈替她答:“叫贵宝。”
阿姊还没答话,忽然就听见一个春风含笑的声音:“灵灵秀秀的女孩子,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她偷眼去瞧,却是个十七八岁的英秀少年,一身的倜傥明艳叫她只觉得自己诸事不宜,愈发羞惭起来。
“既然霍公子嫌这名字不好,那就劳您的驾给起个有学问的?”
那少年笑道:“沈姐姐,你说起‘学问’这两个字,可就是在骂我了。”说着,又打量了她一眼,“太机巧的也没意思。小丫头这么净扮,又穿白衫子,日后陪着你文君当垆……吴梅村有一句‘锦江新酿玉壶冰’,沈姐姐你占了个‘玉’字,这丫头就叫‘冰儿’吧!”
阿姊说:“冰儿你记住,小霍这样的男人,不是你能想的。”
她知道,他那样的贵胄公子,她自是不敢奢望,可是——连想都不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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