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将。除了惠登相等少数几个表示心里没底外,几乎所有曾经陪伴着赵营一路浴血奋战至今的军将,都举双手赞成。其中尤以侯大贵等几位宿将的态度最为坚定。时至今日,他们已然确确实实成为了赵营的中流砥柱,说是利益共同体也好,说有深厚的归属感也罢,总而言之,赵营在、他们在,赵营亡、他们死,一点不为过。
粗定路线,决定先向南进入潼川州,然后沿着涪江直下重庆府定远县,之后视具体情况而为,或穿过重庆进入湖广,或借道顺庆府,从夔州进入湖广。军议上,也有军将提出可借鉴两年前的路线,但赵当世认为不妥。因为要走故道,就得进入保宁府,然而保宁府现在不但屯驻有王维章本人以及大批官军,袁韬也盘踞在那里。若与他们再纠缠起来,一时半会儿难以成行。这两日,又零零碎碎下了几场小雪,气温也下降得厉害,赵当世决意快速出川,自不愿意在路上节外生枝。
走潼川州,是一条新路,在场军将们谁也没走过,老实说,人人心里都悬乎。可是,也因为悬乎,他们的心里同时也抱有期待与兴奋。前路未卜,会让懦弱者心寒,却也会点燃勇敢者的热情。
方针已定,行动却无法立刻着手。主要因为剑州方面的人还没有完全撤离过来。此前侯大贵等人为了参加军议先走一步,现在留在剑州城的,还有老本军的左营与后营。后营都是些辎重以及随军人员,行动较慢,左营吴鸣凤部则才从剑州城东南的铁山关退回剑州。
根据预计,二日后,也就到了十一月,全军可开拔南下。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永远比不上变化,就在次日,从剑州传来一个噩耗,侦测到自北而来一股官军,人数二千上下,已过了剑阁。这支官军来得极为诡秘迅捷,甚至到了剑州城北二十里,才被剑州的赵营兵马察觉。
赵当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支官军的主将乃是孔全斌。这孔全斌出身辽东,曾在故辽东经略熊廷弼手下为副总兵,后调任川中,现为松龙副总兵。此前他一直作为客军,在陕西听从洪承畴的节制助剿,可以想见,他此来定是受了洪承畴的指派,而洪承畴这一步棋,着实走的极妙。
说妙,既在于孔全斌出击的时机恰到好处,也在于孔全斌的特殊身份。按赵当世的预估,至少在赵营开拔前洪承畴都会因朝廷的允许未至,而不得不顿足川陕边境。但洪承畴利用孔全斌为川将的特殊之处,成功越过了这道阻碍——孔全斌回援川中,本职所在,自不用担心朝廷责罚。而且,孔全斌熟稔川北地理,专挑生僻小道行军,十分隐蔽,也完全达到了奇兵的效果。
留在剑州的赵营,只有老本军吴鸣凤的左营以及张妙手的后营,其中后营多是老弱妇孺,兵士也都没有操练成型,所以可堪战的,仅吴鸣凤的二千人罢了。这二千人虽说是赵营最开始训练的一批战兵,又经过剑州之战的锤炼,但毕竟成型时日尚短,独立面对同等数量的官兵,很难占到便宜。吴鸣凤心思缜密,也想到了这一节,没有出城作战,而是凭城死守,同时快马加急,向梓潼方面求援。
孔全斌显然很擅长攻坚,他抵达剑州时,已经黄昏,官军在他的带领下发动了三波进攻,除了第一次试探,后两次都几乎攻入了城中。吴鸣凤竭力抵抗,死伤百余人,才勉强将官军拖到了夜幕降临。
本想着天一黑,官军就该消停点,可谁知孔全斌颇为老道,完全没有容赵营从容休整的意思。他将营寨扎于嘉陵江西侧的一片草甸上,继而派出数十股官兵轮番出击。这些官兵每股不超过二十人,他们手里不带任何攻城器械,带的都是号角、锣鼓等等吵闹的乐器以及许许多多的开山小炮。他们一批接一批,轮班而出,在剑州城的各个角落制造噪声以来骚扰官军。单轮噪声,剑州城那么大,总能找到清静的地方,但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主要的。赵营的兵士们到后来已经明白官军十有八九只是在虚张声势,不会发动真的进攻,可纵然这样想,一听到骤然而起的号声、炮声,他们还是不得不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警惕。一切都是猜测,谁都料不准官军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有一次疏忽大意,给官军钻了空子,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孔全斌用最小的代价,就换取了驻防剑州的全体赵营兵士的高度戒备,占了极大的便宜。吴鸣凤无可奈何,又不敢派人出城驱逐,只能捂着耳朵,忍受着嘈杂与不眠的痛苦。他都如此,更何况普通兵士。官军几次骚扰下来,排列城头的许多赵营兵士,都显露出轻重不一的烦躁与疲惫。
官军在养精蓄锐,自己这边却备受折磨,但看孔全斌黄昏时的架势,怕今夜一过,日头冒尖,他就会再度发动猛攻。就拿现在这种状态,怎么能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官军?吴鸣凤暗暗叫苦,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能坚持到梓潼方面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正当他忧心忡忡,坐在城阶上,吹着凉风苦苦思索时,蒲国义找到了他,一番话,顿时令他黑暗的世界,重现一丝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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