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界定究竟什么时候是清醒,什么时候糊涂,他的话很可能是出于内心的愧疚从而做出了一种反方向的心里暗示。”
一旦提及夏敬升的病情,夏衍眉间就笼罩了一层阴云:“我原以为能把我爸治好,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怕是希望渺茫了。”
“夏衍,之前你说要跟我伦敦的事,不如再考虑考虑吧。”
“你以为我今天带你过来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共同面对很多问题,夏叔叔就是不能忽视的存在。虽然说,不是不能把他带出去,但这里毕竟是他熟悉的地方,作为病人,还是会更乐意留在自己熟知的环境里,这样对他的病情恢复也有利一些。”
“现在就开始为未来公公着想了?”
“跟你说正经事,你倒调侃起我来了。”韩荻转身继续往前走,“看见夏叔叔这样,我也高兴不起来。哪怕他或多或少地造成了我的悲剧,但根本目的是没有错的。而且,他是你的父亲,他平安无事,你才能高枕无忧。我哪里忍心,让你为了我,还把夏叔叔都拖累了,那我就更对不起你了?”
“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夜里做梦都能笑醒。”夏衍的脸上已经止不住地泛起笑意,“我不是没有过犹豫,但是思前想后,我爸的病情基本已经稳定了,真的去伦敦的话,也只是需要多花些时间和耐心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这你可赖不掉了。”
“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去伦敦?”
“有些事不是我们凭自己的能力就能办到的,所谓难堵悠悠众口。在外界舆论这方面,我还是觉得离开这里会比留下好,不管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不应该承受那些非议。国内的条件只可能对你将来的发展产生阻碍,从我们的长远发展角度来说,离这些是非越远就越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好像也没什么有利的反驳理由了。”
“难道你想留下来了?”
韩荻的视线无意间望见前头户外锻炼器械区的那些人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多半是由家人陪伴着出来散心运动的。那一张张带着笑容的脸和从声音中传来的欣慰愉悦,令韩荻的内心感受到了一处久未被填满的空缺。
那是已经离她5年之久的家人的感觉,哪怕宋佩民夫妇对她多好,有些感情是除了至亲血骨,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韩荻无法否认,哪怕她再痛恨韩沛权,这一份融合在血液里的关系,这辈子都不可能被隔断。
“虽然夏叔叔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但还有你在他身边。这些年你又是照顾他,又要到处打比赛,真的觉得累的时候,想起夏叔叔也一定会好很多吧。”韩荻眼底满是欣羡,她注视着被笼罩在薄薄阴影下的夏衍的面容,努力在嘴角撑起一丝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落寞。
“家人的地位无可取代,尤其是在我妈走了之后,我爸是我很大一部分的精神支柱。”夏衍托起韩荻的脸颊,感受着她眸光中正在变幻的神采,他知道她在厌憎中所获得的成倍的无奈和悲伤,但这种心情并不是他能够为之抚平的。他可以是韩荻的恋人,是她此生最坚固的依靠,但他所爱的韩荻还少了另一份本应该是最寻常的感情和关爱。
再灿烂的阳光也无法温暖韩荻逐渐冷淡下的目光,她扭过头,垂下眼:“我终于明白,你今天带来我见夏叔叔的用意了。”
“其实韩沛权也是我这5年来的精神支柱之一。他是斯诺克球坛里曾经风光一时的球手,有这样一个专业技术在世界都排名前列的榜样,让我不断的学习和进步,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我,能够站在和过去的他一样的高度上。我是不是应该为此而减少一些对他的怨恨?”
“5年来我努力地向所有人证明,我有能力站在我所热爱的斯诺克赛场上,哪怕我背负着过去的阴影,我也依旧可以不断地向前突破。事实上我做到了,我走了出来,但是别人还没有。我以为的成功,还在那些人没有跳出的圈子里,所以我也被拉了回去。当我第一次拿到奖杯,却被人问起关于韩沛权的事时,我真的想过放弃,好好帮家里打理珠宝店。”
“可是我放不下我的球杆,放不下我为之努力了那么多年的斯诺克。我有多爱打球,就有多恨韩沛权。正是这股恨,让我不断变得强大。可是夏衍,再强大的人,都可能因为现实和理想的冲突而受到打击。我自认还没有到百毒不侵的地步,幸好你没有放弃我。”
再度回到夏衍身上的目光柔和了不少,韩荻走到更接近夏衍的地方,抬头凝睇着这个给了自己信心和力量,并愿意和自己风雨与共的人:“我知道你好心,但是5年的时间也只是够我消化掉我和夏叔叔以及你之间的问题。至于韩沛权,也许还要再花上5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也可能就像我之前说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夏衍亲吻韩荻额角:“既然能有第一个5年的成功,就可能会有第二个,不管会不会有结果,我都愿意等下去。我相信有那么一天,我所爱的韩荻会有更迷人更爽朗的笑容。”
韩荻打量了夏衍一番,笑说:“那你慢慢等着吧。”
韩荻转身就走的脚步还算轻快,夏衍知道她或许真的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恨韩沛权。这样的现状令他更加安心,眼见阳光下的那道身影越走越远,他立即提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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