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就要被你搞回解放前了。当然,王允他们想得比吕布还要深入、还要透彻。
吕布只想到了职位不保。王允他们却在想,天子若去帝位,奉洛阳天子为正朔。那么自己这些人,到时如何自处?
天子去帝位,意味着他当初为天子,是错误的。那么自己这些人,跟着一位错误的皇帝、跟着一位祸害天下不得安宁的大奸臣董卓从洛阳到了长安。是不是也是一个巨大的错误?虽然大多数都是被迫的,但到时谁会关注这一点呢?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成了贰臣?成了逆党?
到时去了洛阳,只怕自己等人不会得到重用不说,搞不好还有危险……政治斗争可是很残酷的。吕布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王允他们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细细的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在政治上的自我否定,是极度愚蠢的,是万不可行的!
当然,除了这些为自己谋身的想法,还有一些更为隐秘的小私心,都被王允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了。这世间上,谁人又能彻底的看透名和利呢?毕竟,名利也是自己实在自我价值的一种肯定呀。
于是,在天子期待的眼神中,王允板着脸,出列拜道:“陛下,此事,臣以为不可!”
跟在王允身后的,是太尉马日磾,司空淳于嘉,光禄大夫同录尚书事杨彪,光禄大夫同录尚书事周忠,车骑将军皇甫嵩,司隶校尉黄琬。
天子见诸重臣异口同声,皆称不可,瞬间失望至极,情绪爆发,怒道:“有何不可?有何不可?诸卿为朕筵讲时,口口声声,让朕为复兴大汉而努力。而今,朕有能力去做了,尔等却又阻之!此乃为何?”
旋而,天子看着王允等又一声冷笑,道:“莫非诸卿亦如董贼般,欲我大汉分裂西东,而诸卿好擅权乎?”
这话份量很重。王允等闻,脸皮不禁都抖了三抖,当然,吕布除外。
沉默半晌,王允这才拜道:“陛下,老臣以为不妥,其意有三。一者长安初定,董氏虽诛而凉州诸将各统雄兵。二者有使者报曰凉州韩遂、马腾等又抄掠边地诸郡,蠢蠢欲动。陛下此时若去帝号,山东诸侯未有一兵一卒在此,到时谁能号令兵将,抵御乱贼,护卫吏民?三者陛下若去帝号,可知史上废帝下场如何?”
见天子色变,王允温言道:“非是老臣等谋身。亦为国家、陛下、三辅子民谋矣。陛下此论非急务。当今之计,当先行讨论如何抚平凉州诸将。待诸事平定,到时陛下仍持此论,再召诸臣相议不迟。”
天子踌躇再三,终究为王允所说服。便点头道:“好吧,便依王卿所言。先平定三辅内外,再议朕今日之言。朕有些倦了,诸卿退下罢。”
王允等便施礼后告退。吕布跟在诸大臣之后,心道,还是读书人会说话,王司徒明明和我一样的打算,却口绽莲花,愣是把天子给说服了……
蔡邕悠悠醒转,入眼却是一片蓝天,而周围景色正在缓缓后退。四下一打量,这才骇然发现,自己已经在长安城外,正仰卧躺在一辆牛车之上,牛车缓缓而行,却也不知要驶向何处。
蔡邕大惊,便翻身而起。只觉脖颈左侧仍有些隐隐作痛。昨晚的事,却已经想不太清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蔡中郎醒来了?”
蔡邕拿眼望去,见一个好生魁梧的大汉,正坐在一匹骏马上,东摇西晃的看着自己。蔡邕一见这人,便怒道:“你究竟是何人?老夫如今在何处?”这大汉昨晚虽然蒙了脸,但那声音和那双眼睛,蔡邕却是万万不会忘却的。
那大汉哈哈一笑,正欲回答,却见蔡谷等人欢呼道:“阿兄醒了?”然后一群蔡家人便都围了过来。
蔡邕见了从弟一家,还有自己老妻,幼子,不由大喜,旋而又惊道:“你等如何也在此?可是那匹夫胁迫你等?”
那大汉闻言,翻了个怪眼,跳下马来,行至蔡邕车前,歪歪斜斜的行了一礼,道:“青州亲军麾下兵马使管亥,见过蔡中郎!”
蔡邕疑道:“青州兵马使?”既而恍然大悟:“刘玄德着你来的?”
管亥笑道:“正是某家主公差某来此,某率麾下儿郎于此刺探凉州形势,见中郎遇难。思及主公曾数次言谈中郎风采,言语间甚是缅怀,于是擅作主张,把中郎与家人一同迎了出城来。还望中郎勿怪。”管亥心中却是道,我会告诉你,是主公专程派我来营救你与一个小娘吗?
蔡邕见是刘备的人马,这才放下心来,旋又苦笑:“玄德这是欲置我于何地啊!”见家小俱在,自己所著竟也被管亥打包弄了出来。不禁心下欢喜,对管亥印象便好了几分。
蔡邕坐在牛车上,身子随着牛车轻轻晃荡,蓝天白云之下,蔡邕不禁又想起当年自己被贬出京时,刘备与卢敏几个小子前来相送,危急关头救了自己一家性命的旧事来。当年一腔热血的少年郎,如今也是执掌一州、位高权重的州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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