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善之人,又为何要助那毒妇?”
“你阿娘是个好人,可你姨娘肚腹中的那条命,又何曾加害过你母女二人?要我说,你母亲当下就该稳稳妥妥地将身子养好,日后才有计较。”她虽无理,我却并不怨她,到底年纪还小,只有眼前的得失和她母亲的委屈。倘若,那秦氏当真逼得她们处境窘迫,以她这尚不能完全看透的年纪,心怀愤恨也是该有的。
提起秦氏,我倒是想起一桩古怪来。记得我初见她时,在朱心堂中,她的言谈举止,衣着妆容,皆是庸俗,人虽算不上坏,但因出身贫寒未受教化,夸耀、虚荣、贪小、愚昧,市井中寻常妇人该有的一应下乘品格,她哪一桩也不落下。
她眼下天翻地覆的变化,犹如换了个人,仍然较我摸不着边。我有些隐隐约约的猜测,但凡有这般不循常理的事出来,且愈演愈烈,八成师父又该带我去收服些什么物件儿回铺子了。
“德哥儿,我且问你,你那姨娘初入你家门时,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我认定德哥儿除了脾性差点儿之外,心思还是玲珑聪慧的,脑子也好使,有些事她日日瞧在眼里,定然比我通透。
德哥儿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咬着下唇思索了一阵,她的神色仍是严峻肃板,我不能轻易瞧出她究竟是在思索秦氏昔日的情形,还是在犹豫该不该告知于我。
车厢内沉默了一阵,她轻声道:“她刚进我家门时,整日里不是想着花样捯饬些吃食,便是置些衣裙头面,不时在她旧日里的那些熟人跟前卖弄,再就是……求神拜佛的一心要得个儿子……”
她一面回忆一面说,越说眉头聚得越紧:“起初,父亲并不对她这般言听计从的,还时常告诫她戒骄戒躁,闲来多读些书。对了……”德哥儿低低地惊道:“我犹记得她刚来时,并不识字,连自己的姓氏也写不利索,后来不知怎的,就突然认得字儿了,不仅认得,偶尔还能念两句诗来,讨得父亲甚是欢心。”
德哥儿想象不出这些异常背后会有怎样可怖妖异的可能,她只当是秦氏耍弄的手腕,鄙薄地撇嘴道:“她倒是极会掩饰,初进家门,不知根底,便装傻充痴迷惑人心,待她立住了脚,便原形毕露了。”
“那你可还记得,她是几时……几时精明起来的?”我小心地措辞,也不知用得得当不得当。
德哥儿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反而将狐疑的目光移到了我脸上:“阿心姑娘对我家的事如此上心?难不成早就认得那贱妾?”
这小姑娘委实机敏,是我言语间疏忽了,顿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幸而此时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赶车的家仆吆喝了一声:“到地方了。”
我赶紧打起车上的帘子跳下车,一回头,跟着我下车的德哥儿眼里的疑惑并未消,我恐她再问下去,忙先岔开话,向她笑道:“咱们铺子里的玄参丹是极有效用的,你拿了回去切要予你母亲服用,莫要辜负了这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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