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毓觉察到了秦雅的注视,耸了耸肩膀,又摸了摸自己七个多月的肚子,“放心吧,我一孕妇,不敢妄动。”
秦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难以置信,她们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是普通的亲眷走动一样,问的都是家常。
譬如,孩子还在不在母乳?孩子会叫妈妈了吧?等等。
实在没有话说的时候,就看着江小坝在一旁和秦丰玩耍。
秦雅实在是忍不住了,问她们:“柏总就没有什么话让你们带来吗?”
她看见苏红提笑了笑,很善意的笑容,但还是让她心慌。
又听见苏红提说:“没有,我们就是来看看。至于柏追想和你说什么,他自己会来和你说的。其实你和柏追在一块儿工作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的,秦雅知道。柏追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男人,就是因此,她才会特别的害怕。
苏红提和柏毓很快就告辞了,送走江小坝的时候,秦丰哭成了泪娃娃,一个劲口齿不清地叫“得得”。
秦雅关上了房门,抱着秦丰站在窗户前,很小声地安慰他:“宝贝,是‘哥哥’,不是‘得得’,哥哥还会来和你玩的。”
一天之后,柏追终于又上门了。
两个人的谈话是避开秦丰的,虽然现在的秦丰根本什么都不懂。
柏追说:“咱们不绕圈子。”
秦雅点了点头。
“嗯……你不会把孩子给我对吧?”
秦雅不答反问:“你一定要和我争吗?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等小丰再大一点,我会告诉他你是他的爸爸,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带着他玩耍。”
柏追又沉默,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宁愿秦雅是有所图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秦丰?”他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
秦雅说的是那个她整理了很久的答案:“我是独生女,但其实我的父亲重男轻女,当时是因为工作,不敢再要二胎,然后没有儿子是他的心病。他要求我招婿上门,生的孩子必须姓秦。招婿其实挺难的,我不愿意和不喜欢的男人过一辈子,想来想去就只有借种生子才能满足我父亲的愿望。说来……是我对不起你。”
柏追深深地看着秦雅,没有她想象中的怒气,又过了很久,他开口说话,很平静。
“你需要我怎么帮助你?别学电视剧里,什么我不要你的钱,我不要你的帮助,千万别傻!你也想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实际上,秦雅还真是想那样说的,现在她动摇了。
她的父母逐渐老去,她不能带着孩子掏空了父母的养老本。
她犹豫了再三,“你,你给我五十万吧,有了五十万,我可以让秦丰生活的很好。”
如果柏追能给她五十万块,加上她的积蓄,她可以在她父母所住的化肥厂家属院附近,买一所小公寓。
或租或住,她都能将自己和秦丰的生活安排的很好。
柏追没有明确地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一个星期之后,他给秦雅送来了一把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
钥匙是离秦雅家最近的风华小区的一套精装房的大门钥匙,大约是两百多平方,市价三百多万,因为是学区房,
银卡上存十万。
秦雅犹豫了一下 ,没有接。
柏追说:“你知道的,我没打算和你抢。而且,我也并不缺给你的这些。”
秦雅最终还是接下了。
这一次,柏追没有调头就走,而是犹豫了再三,问秦雅:“我能不能……抱一抱他?”
秦雅愣了一下,“当然可以。”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柏追小心翼翼地将秦丰抱在怀中的时候,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柏追的心情更复杂,他忽然想起听人说过的一个特别没有根据的故事,说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那场举世闻名的大地震,女人的死亡人数要远远高于男人。至于原因,讲故事的人说“遇到危险的时候,很多女人的第一反应是顾孩子,很多男人的第一反应是逃命,在危急的关头,短暂几秒钟的时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这是一个贬低父爱的故事,柏追听后只觉得不屑和好笑,但直到现在都找不到更有力的话来反驳。
父爱难道真的没有母爱伟大?
柏追的心里没有答案,只是抱紧秦丰的时候,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在说:我也是爸爸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心情。
而后,每个周末,和苏红提、柏毓的聚会,柏追会特地叫上秦雅。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柏毓因此问他:“你和秦雅准备结婚了吗?”
柏追呆了片刻,没能给出答案,可他依旧会带着秦雅和秦丰参加各种以家庭为单位的聚会。
江韶光也看出了问题,便问苏红提:“要刺激一下他吗?”
苏红提知道江韶光说的“刺激”是什么,犹豫地问:“能行吗?会不会越刺激越坏事?”
“有些谜题,难道还要让他费解一辈子吗?”
苏红提叹息。
江韶光笑着说:“坏人……我来当!”
很少会请柏追吃饭的江韶光,破天荒,专门请他吃晚饭。
柏追觉得肯定没什么好事情,因此,一见面,他就和江韶光说:“如果你有了外遇,准备对不起红提,你知道的……你会很惨!”
江韶□□笑了,也懒得和他计较,更不和他废话,开始给他讲故事。
故事的内容叫谁来听,都会觉得悲惨的要命。
省去前因和后果,一句话来说明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和丈夫一块儿去医院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丈夫当场死亡,孕妇在产下孩子的那一刹那,断了气。
“然后呢?”柏追直着眼睛追问江韶光。
江韶光摊了摊手,说:“你说然后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孩子早就成人,然后他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
菜刚上了第一盘,柏追就失神落魄地离去。
一个没有父母的小孩,命运还坏的很,就连小孩的父母本来也是孤儿,于是刚出生的孩子理所当然就成了被“遗弃”。
原本是要送到福利院的,只是还没有送去,就被柏新立领养。
柏追打电话问苏红提,江韶光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红提沉默了一下,反问他:“柏追,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乍一听痛苦难当,但你仔细想想那些还重要吗?你觉得没有爱的婚姻是荒唐的,那么有爱的婚姻就不荒唐吗?你自己说,柏新立和薛柔的婚姻荒唐不荒唐?我不是说一定要让你娶秦雅,我只是想让你正视你现在拥有的,不要因为其他的原因,就无视她,这对秦雅不公平,对秦丰也不公平。我们都明白的,秦雅是很爱你的。”
是的,柏追明白,他当然明白,秦雅说的借种生子以及原因全部都是谎话。
她说自己的爸爸重男轻女,可谁能够保证借来的种,就一定是男孩呢。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一个按照结果编织出来的谎话。
就连柏毓也矫情了一把,给他发了条信息【我们都是有着这样那样毛病和心理病的怪物,治愈它,然后拥抱生活吧!】
收到柏毓这条信息的时候,柏追正带着秦丰在秦雅楼下的健身广场上玩耍。
化肥厂的家属院里住的都是认识了好几十年的老同事了,老秦家的闺女未婚先孕,孩子没有爸爸,不是什么新闻,更不是什么秘密。
可以想见,柏追带着秦丰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秦丰想要上的高一些,冲着柏追“啊啊”。
柏追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笑着逗他,“不是‘啊啊’,是爸爸。”
秦雅下班回家没有看到儿子,她妈妈说了句:“那谁来了,领着去了楼下。”
那谁还能是谁呢?
秦雅冲到健身广场的时候,刚好听见柏追说的话。
旁边的赵阿姨神神秘秘地问她:“小雅,那个男人是谁啊?”
秦雅还来不及回答,耳朵很好使的柏追说:“我是……她丈夫,孩子爸爸,亲的。”
“怎么没有见过你啊?”有好几个老人围过来了。
柏追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出国了,刚回来。”
秦雅:“……”
往家回的时候,秦雅仍旧沉默着。
柏追问她:“你准备和什么人结婚吗?或者说你现在有对象吗?”
秦雅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实话实说:“暂时没考虑过这些问题。”
“那你考虑一下……和我结婚吧!”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不浪漫的求婚了,但婚礼还是在三个月之后举行。
谁也没有说过“我爱你”或者“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类似的话语。
对于秦雅来说,生下秦丰是她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也是最爱一个男人的证明。
爱他到了敢做未婚妈妈的程度,还会怕和他结婚吗?哪怕,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的爱她。
而对于柏追来说,爱是一门他仍旧搞不明白的课题。
但,他想要学习。
什么都挺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林小年非要和他搞个集体婚礼。
林小年的新娘就是余小曼,追妻追了好多年,从不到法定结婚年纪到过了法定结婚年纪,说来说去,柏追都比他幸运。
林小年表示,追妻的艰辛不提。要非得说的话,还是战友不给力。
四年前,他明明可以拿下余小曼的,偏偏那个时候,余小曼被苏红提送到了国外留学。
气的林小年差点儿喷出了一口老血。
可苏红提的理由正当的要命,让他没有反驳的话语。
“小曼有多自卑你知道吗?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既然你爱她,为什么不让她站的高点儿,和你平视呢?”
再留学回来的小曼,果然自信了很多。
那一份感情也没有变。
只是林小年每天都觉得被一种危机感笼罩着。
余小曼再不嫁给他,他就要去上吊。
好吧,有的时候,也不光只有女人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林小年终于如愿以偿。
柏追、秦雅和林小年、余小曼的集体婚礼在辉星的人造沙滩上举行,亲眷朋友来了不少,娱乐明星也请了不少,就连政|要也来光顾了一下,宛如什么什么颁奖典礼,红毯云集星光,璀璨的要命。
江小柒、江小坝,还有秦丰做了小小花童,萌萌的,嫩嫩的,美美的。
良辰、美景、幸福,正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