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人黜落。
彼一时此一时,那时候的他要去齐国为质,身边的人,宁缺毋滥,可如今却是外出就封,身边人手稀缺,也不管对方才干如何,先一律接纳再说,这样可以免除后来者的迟疑,至于这些人谁是鱼目谁是宝珠,个把月下来,便能分辨清晰,到时候再将优异者卓拔,平庸者泥沙俱下。
如此一来,明月手边能用的本地人,就不止是祁氏子弟了。
不过帮明月迎士的蔡泽也说,这里面,有粗通文书可以做笔吏的,有擅长算数可以做计吏的,也有一身蛮力能当护卫的。在这些当地士人的协助下,那成箱成箱的文书,总算是能整理出来了,这其中要点评表扬的就是那个祁氏的长孙祁琨,这年轻人似乎对长安君十分佩服,安排他做事十分积极,没有半点懈怠。
在祁氏和普通士人的帮助下,明月对祁县的了解更加深入,因为县令离职而造成的管理混乱,也很快重新步入正轨。
这本是该高兴的事,蔡泽却有些失望,遗憾地说道:”可惜,彼辈皆是只能治邑的平庸之辈,没什么在野的大贤……
明月打趣道:“毕竟如先生这样主动闯入我梦中的飞熊,岂会每年都能遇上?”
蔡泽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连道不敢与太公望相提并论,自己做一信如尾生的苏秦即可……
这时候又有人报,说外面又有一人来投。
明月瞧了瞧外面的天气,日暮将至,这或是今日最后一人了,便让人将他带来见见。
这几天但凡有类似的场合,明月都让蔡泽、祁琨一同陪自己迎士,俨然已将他当成心腹肱股了,这自然让没父辈深沉心思的祁琨格外兴奋,在长安君身边站得笔直。
不过那来投奔的人,却让他目瞪口呆。
那是一个中年人,脸很粗糙,乃是长年风吹日晒所致,一头蓬厚浓密的黑发扎成了发髻,戴一顶青箬笠,披着一身绿蓑衣,足上踩一双草编的履,而手里,还拎着一个尚在滴水的鱼篓……
这竟是个渔夫。
那渔夫来到县寺大堂,既不脱履,也不像之前来投的士人一般纳头便拜,而是站在门口,抬头大胆地打量着长安君。
此人竟如此无礼,祁琨当时就气得不行,用本地方言斥道:”你这渔夫,为何登堂见了公子不拜?“
渔夫却笑道:”小人乃乡鄙粗俗之人,不知礼仪。”
人不可貌相,明月已经在蔡泽这体会过了,也没生气,起身笑道:”不知君如何称呼,来自何处?“
那渔夫微微弯腰道:”小人昭勃,乃是昭余祁畔一渔夫。素闻长安君乃当世贤公子,封于祁县,又发招贤令,乡人无不雀跃,人人皆言,只要有才者,长安君便会提拔为官,小人虽是僻壤渔民,却坳不过老母、妻女呱噪,说我平日里自视甚高,莫不如来长安君处碰碰运气,兴许便能侥幸做官,光耀乡里,也让母亲妻女在人前抬得起头来。不知道长安君说的话可算数?“
这渔夫虽然说起来粗俗,却有理由条,绝不是来无理取闹之人,明月一笑:”自然算数,有才者必尊其官,至于为上吏还是下吏,就要看有无真才干了,不知道君有何可以教我?”
昭勃将还在滴水,满是鱼腥味的鱼篓举了起来:“小人没有别的本事,只会打渔,来之前还在昭余祁里钓了几条鲫鱼,还望长安君让庖厨做成鲜汤……”
说着,他就当场蹲下,从鱼篓里捞出鱼虾,捧在手心,双手奉上。
明月一愣,祁琨却是忍不下去了,他向前一步,怒道:“这不是乡市鱼肆,而是县寺,是封君接纳贤士的正堂,你这渔夫,是故意来消遣我家公子的么?”
昭勃合上了掌,抬头道:“不然,小人此来,献上的可不止是这点鱼虾,还有整个昭余祁!”
ps:第二章在12点半,第三章在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