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他环视四周,疏疏密密的林木落入眸底,他不觉退了数步,来回走动再三,最终站定在一个角度。巨石,松树,还有远处的树影,全部囊括在他视线之中,蓦地那双沉渊落星似的眼眸闪过一道光亮。
揉捏着手中草尖,他蓦然一抛:“来人,把这块林子给咱家拆了!”
古有卧龙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设八卦阵,后又有异人采纳其中精髓,揉入奇门遁甲之术中,在区区方寸之地,利用寥寥数物,依仗地形设下奇阵,可困敌于死境之中。
给雍阙设阵的人,手法说高明却没有置他们于死地;说拙劣却能利用秦慢与他短短的空白地段,在他都没发觉之下将他们隔开。
秦慢的下落,从遇到海惠王起雍阙大致就猜到了,山中有山匪,林中有此阵,人在何处不言而喻。
只不过,来者到底是冲着他来,还是冲着秦慢去的?雍阙不能确定。
因为秦慢本身是个迷,她的来路东厂查过许多次,至今没有发现什么上清门。
本是一趟无趣差事,衍变成眼下情况,雍阙不觉麻烦,反倒挑起了几分隐隐兴奋。
破阵,首破阵眼,而阵眼被劫走的秦慢已给出了分明的指示。
以锦衣卫的效率,不出一个时辰,原先冗杂纷乱的林道陡然耳目一新,道路左侧,清晰地延伸出一条从没见过的窄径……
不知何时从藤轿上下来的萧翎轻轻击了击双掌,叹息道:“厂臣心智可谓是天下无双,本王自愧弗如,真是自愧弗如……”
他说完又是一阵猛咳,青白的脸上几无人色,似是要将肺腑都咳穿了般,边上的侍从连忙扶住他,找药的找药,敲背的敲背。
雍阙蹙着眉心,示意锦衣卫从中协助,兵荒马乱了好一会惠王萧翎才缓过气来,雍阙见之不忍,诚恳担忧地劝道:“这山中瘴气渐浓,王爷带兵之身实在不宜久待,寻找王妃之事交给微臣便罢。王爷放心,微臣定会毫发无伤地将王妃送回王府。”
未料到,萧翎却异常的坚定执着:“阿瑜千里迢迢从渝州来与我成亲,我却疏于防范让她落入贼人之手。此番我若不亲自将她救出,日后有何颜面与她在天地面前许以盟誓,缔结婚约?”
阿瑜想必就是惠王未来的王妃闺名,本来藩王的婚事大多由皇帝指挥,只是现任海惠王的这个未婚妻是他幼年时期便定下的娃娃亲,对方是西南地域一方大族。本来这种强强联姻,皇帝定不会首肯,但那时西南正闹得叛乱,为了安抚人心,稳住局势,便默认了这门联姻。也打那后,老惠王将权一放,全权交给朝廷派去的州官打理事务,彻底去做了他的闲散王爷。
从小的亲事,感情深厚在情理之中,红尘多有痴情女难见痴情郎。以惠王的身子在深山中坚持到现在,不论其中掺和多少真假,雍阙倒真对他另眼相看了几分。
“王爷对王妃的厚情深意微臣深以为敬,既是如此,那趁着天色尚早,我等尽快摸到山寨方位,也好及早将王妃救出。”
萧翎虚白的面庞点了点,走了一截山路愈发崎岖坎坷,不得已之下他遂舍了藤轿,在护卫搀扶之下一步一个深浅地沿着山路攀爬。
与雍阙一干人相比,萧翎的体力着实算不上好,但一路随行他一直默然不语,虽走得缓慢但从未主动提出歇息。
可见其心志之坚,远超常人。
如是对手,当旗鼓相当,胜负难分,雍阙心道,是个好对手。
短暂休息的途中,惠王饮了口水,望了望雍阙,叹了口气:“厂臣寻人心切,想必与夫人的感情也很好吧。能入厂臣眼者,想必是个不同凡响的奇女子。”
宦官娶妻,素来为人不齿,但在他口中说出却似普通人家的夫妻般自然如常,甚至隐约有抬高对方的意思在其中。
奇女子?雍阙失笑,半路捡来的一只死缠烂打的灰猫儿罢了。他不禁想起巨石下压着的断草,和在华家时的种种……
但确实往往冒出出人意料之举。
“说奇嘛,谈不上……”雍阙嘴角噙着抹笑意,虽是掺得极淡但仍能看出丝丝自得与宠溺,“不过几分机灵劲儿招人疼罢了。”
萧翎诺诺应和:“厂臣自谦了,自谦了。”
稍作休整,将要启程,前头突然有了动静,一道灰蒙蒙的身影一跃两跃,电光般跳到了雍阙跟前跪下,原是他派出去的斥候:“督主,前面儿崖口隐约见得炊烟袅袅,想是那贼寨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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