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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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拂晓，一钩残月犹挂在天上，浅白浅白的，执拗着不肯离去。

    点点寒鸦从树梢掠过，叫声难听的很。

    上官锦绣在后山站了整整一日一夜，全身都被深秋的寒霜浸得冰凉。远远的钟声响起，她施了个术法去除一身痕迹，又是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了。

    再过三天，她的颜璋大哥就要成亲了，娶的是她姐姐，上官锦瑟。

    天枢派难得有这样的喜事，大家都很欢乐，忙里忙外，更因为她姐姐是掌门师尊选中的下任掌门，本身也惊才绝艳，乘着结亲的东风，在天枢派风头无两。

    她前日见姐姐，已经是个满脸幸福的小女人了，明明是个修仙之人，偏偏和俗世间的村姑一样，自己绣什么嫁衣。

    颜璋大哥自然心疼，让她不要绣了，二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那情景看得她眼酸心疼，只好避到后山，来这里静一静。

    郎才女貌、琴瑟和谐、天作之合……天枢派上下给了那对新人无数的祝福，她这个当妹妹的也被迫送出了几句，说完自己都想吐。

    你们是天作之合鸾凤和鸣，那我是什么？连个陪衬都算不上吗？

    姐姐曾经温温柔柔地对她说：“锦绣，你天资聪颖，又是单灵根，师尊属意你继承她的衣钵呢，姐姐真为你骄傲。”

    颜璋曾经在这里揉着她的脑袋，像个大哥哥似的，对她说：“锦绣，别听那些无关的人瞎说，你只是还小没张开而已。要知道，人都是会长大的呀，不是都说，女大十八变吗？你看我也生得平常，却从不为这等事苦恼。”

    可是日子流水般淌过，姐姐已经是美名远扬的天枢派翘楚，她还是个会被师尊偶尔训斥的弟子，什么看重，本分也没看见。颜璋大哥也愈发高大俊美，她还是那个只能被人夸一句“清秀可人”的小陪衬。

    该怪谁呢？

    怪上官锦瑟这女人心机深沉，看师尊露出一点看重她的意思就先下手为强？还是怪颜璋隔三差五嘘寒问暖却对她说什么“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姐姐”？或者，根本是这两个人联手骗了自己？又或者，怪师尊明明看到自己被耍的团团转却默默看戏从不提点一句？

    说到底，最可恨的都是自己！

    要是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和地位，还怕这些吗？

    颜璋都要跪在她脚下求饶！

    咔嚓一声，一颗珍贵的东珠碎成了粉末。

    上官锦绣抬起手，让晨间的风将粉末吹走。这曾经是她最爱的珠子，早晚有一天，她要让它的赠送者，也变得和这珠子一样！

    *

    三天后，天枢派的上官锦瑟和颜璋大婚，掌门亲自主婚，并宣布将由这个得意女弟子继承她的衣钵。

    上官锦绣作为新娘妹妹，奉上了一件极为珍贵的法器“千巧铃”做贺礼，看起来是个小巧的风铃，杀伤力却很大。

    新娘羞涩不语，新郎颜璋特意对她道谢：“多谢你了锦绣，这个千巧铃如此珍贵，正好适合你姐姐。”

    呵呵，珍贵得适合我姐姐？我之前千辛万苦得到的千巧铃还不适合我自己呀？

    上官锦绣冷笑，面上却笑得灿烂，衬得清秀的面容都亮了几分。

    又三年，掌门师尊羽化。她曾经用星焱鼎击败了一个魔修，然而到底是越阶对抗，虽然打下了赫赫威名，内里却受损严重，只能早早选了继承人。

    临终前，掌门将星焱鼎传给了上官锦瑟，交待完天枢派的不传之秘，又道：“锦瑟，你虽已成亲，日后也要以宗派为重，这个重担，必须要担起来。”

    上官锦瑟跪在掌门的玉床前，含泪点头。

    掌门又道：“锦绣也是我看重的弟子，她虽然性子有些固执，好钻牛角尖，但是天赋不差，你可以好好培养，她有这个潜力。”

    上官锦瑟哽咽：“师尊您放心，锦绣也是我的妹妹，我会看顾她的。”

    一山不容二虎，果然没错，可惜她陨落这么快，无法让事情往最好的方向走，原来想的种种都化成了虚无……掌门无声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天枢派全体举哀，一个月后，上官锦瑟正式举行大典，成为新任掌门。

    *

    上官锦绣也很伤心，虽然修真界不要求守孝，还是为前任掌门守了三年，吃素食，穿素衣，在后山的角落搭了个茅草屋，也不见外人，一个人默默守着。

    一开始没人当回事儿，没想到她这么坚持，一年多了也不回来，只是给上官锦瑟传讯说不用担心。

    颜璋悄悄来后山，看到的就是一身白衣的女子在为师尊念经祈福。他仗着修为高，悄悄旁观了好几次，发现锦绣真的是每天都在念，一个修习术法的，又不是佛修，念起经文来却很熟练，显然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常常诵经。

    没想到锦绣妹妹看起来固执，对师尊竟有如此的纯孝之心，真是难得。

    想到自己的夫人锦瑟，颜璋悄悄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离开了。过了几日再来，就正式露了面，给上官锦绣带了不少蔬菜瓜果，道：“我知道锦绣你是诚心为师尊守孝，只是山居本就清苦，你再委屈自己，师尊在天之灵也是于心不忍的。这些你就收下吧。”

    上官锦绣笑笑，避世不出的守孝生活让她清减了一些，却显得更加秀丽，她收起颜璋带来的东西，道：“多谢颜璋大哥，只是我已经立下心魔誓要为师尊守孝，不见外人，还请你不要再来看我了。”

    颜璋皱眉：“我怎么能算外人呢？我可是你的大哥，怎么能看着你折磨自己呢？”

    上官锦绣心道，你现在更是我的姐夫，还不如是外人呢，道：“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

    颜璋正准备再说几句，一只小狗却颠颠地跑出来，也不怕生，蹭了蹭上官锦绣的裤脚，又跑到他的脚面上蹦来蹦去。圆圆的，像个毛茸茸的白色小球，只是身上沾着不少草叶泥土，脏兮兮的。

    上官锦绣蹲下身，把脏兮兮的小狗抱起来，柔声斥责：“小白你又不听话，跑到哪里疯玩去了？一会儿还得给你洗澡。”说罢对颜璋露出个歉意的微笑，“让你见笑了颜璋大哥，我其实一个人在这里也挺寂寞的，有时候也往山里转转，结果有一次出去采草药的时候正好看到小白，就把它养起来了。你不会在心里笑话我吧？”

    “怎么可能？”颜璋这句话说得诚心诚意，“有个小东西陪着也挺好的。你照顾它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说是走了，其实并没有，他悄悄隐匿一旁，看着上官锦绣温柔地教训小白狗，温柔地给它洗澡顺毛，又做了几个菜，还给小白狗喂青菜，说委屈它要跟着她一起吃素……

    颜璋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心里都软成了一片，他默默看着，心说以前怎么没发现锦绣如此温柔，看她照顾小狗都像照顾孩子似的。

    想到孩子，颜璋只觉得心里好像被扎了一下的疼，又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是夜，颜璋再次和上官锦瑟提起了孩子的事情：“锦瑟，我们要个孩子吧，你过几年就会结丹了，结丹后的修士很难有孩子，如果现在不要，我们俩可能永远不会有孩子了。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养育一个我们的孩子。”

    锦瑟强按捺住皱眉的冲动，靠在颜璋的怀里柔声道：“颜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现在也不过是刚刚接任掌门之位，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修炼，距离结丹还有好久好久呢。我答应你，等空闲后我们一起要个孩子，好吗？现在真的不是个好时候。”

    她才不会要孩子！成为掌门后的日子虽然辛苦，却舒心了很多，等她彻底掌握星焱鼎，就多了个极大的助力，会过得更加舒畅，要孩子来干什么？拖累自己的修为吗？修真界女修万千，凡是早早生了孩子有了牵绊的，哪个能修炼有成？

    她已经是掌门了，以后说不定能问鼎大道飞升成仙，自己有了无限的寿命，想要什么没有？偏偏颜璋不知道哪里魔怔了，非得汲汲于一时，当初明明觉得他又有气度又有实力才成了亲，怎么成了亲就变得这样不思进取？

    现在也只能先拖着了，慢慢说服颜璋。她堂堂天枢派掌门，难道还得靠着孩子拴住男人的心吗？笑话！

    娇妻在怀，软语温声，颜璋便暂时放下了心头的那点愿望，聊起了宗派中的事情，夫妻二人其乐融融。

    *

    后山茅草屋中，一开始颜璋偶尔会来，后来便来得越来越频繁，和上官锦绣聊得也是越发投机，有一日终于忍不住问起上官锦绣对孩子的看法，说来说去就绕到了问她是否愿意要一个孩子。

    上官锦绣的脸顿时红了，小声道：“颜璋大哥，你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孤身一人，孩子什么的，我才不要想呢！”说完转身跑走了。

    颜璋失笑，没成亲的姑娘就是害羞，等了会儿不见回来，也走了，只是却始终无法拂去心头那个含羞带怯的身影，忍不住想要是锦瑟肯给他生一个孩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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