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戾气?
渐渐地,那好似有几十把冰刀一同绞动的肚子,也慢慢温暖了起来,疼痛渐消。
在来癸水的第一晚便没了疼痛,豆绿这还是头一遭。
她平躺着,只能看到王徽的侧脸,暖黄灯光为她高挺的鼻梁镀了一层淡金,衬得那深邃的轮廓格外好看。
王徽这又是背她到自己床上,又是亲手为她揉肚子,一向自诩尊贵的少夫人能做到这一步,便算是别有用心,豆绿也服气了。
豆绿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一团东西在发酵,马上就要涌出来一样,赶紧移开目光,定定神,勉强按捺住情绪,轻声道:“少夫人,妾方才与你说的,溶翠——”
“先不忙说,”王徽打断她,手下动作不停,“你身子弱,别多讲话,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豆绿抿了抿嘴,又定定地看了王徽一阵,才慢慢转开眼。
揉了盏茶时分,王徽停下手,笑问:“可好些了?”
豆绿颔首,目光倒映着烛火,映出点点光辉,“除了有些酸胀,已不疼了。辛……辛苦少夫人。”她向来舌灿莲花,但此时却有词穷之感,只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王徽微笑点头:“那就好。你好生歇息,夜里若再疼起来,便让扶柳给你揉肚子,若还不行,便遣人去叫我。”说罢就要往外走。
“少夫人!”豆绿急忙叫道,“这是少夫人起居之所,妾、妾怎好……还是安排张小榻,让我睡过去……”
王徽驻足,回头淡淡道:“东院由我做主,你安心躺着就是了。”而后不再说话,迈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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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东次间碧纱橱后是个小书房,里面有张小榻,一般是原主夏日用来乘凉午睡之所,王徽便决定今晚在这张小榻上睡。
魏紫带着两个小丫头把床铺好,又伺候着王徽洗了漱,而后问道:“少夫人是这就睡下,还是再看会子书?”
王徽道:“我不忙睡,你先去吃饭,再看看赵粉可安分,吃完了饭再来,我有话问你。”想了想,又加一句:“我记得我还有件玫紫色绣木兰花的褙子没上过身,你拿去给豆绿明早穿,同色衫裙也挑件新的送过去。”
魏紫依言退下。
王徽长舒一口气,只觉这一天真是筋疲力尽。在小榻上躺了片刻,又躺不住了,起床锻炼了一小会,直到额头微微见汗,才停下来。掌灯细看书架,却见多是笔记小说、戏折话本,还有套《女四书》,并没有她想看的史籍或是百家经传著作,不由索然无味,又躺回了榻上。
买书也是件要列上日程的事情啊。
不多时,魏紫就回来了,行礼道:“不知少夫人想问什么?”
王徽就指了指一旁锦凳:“坐。这么快便回来了,可吃饱了?”
“饱得很,都是难得的佳肴,姚黄都吃撑着了,跟赵粉两个人抢呢,忒不像话。”魏紫嘴上如此说,却带着笑,显是心情不错,“赵粉没问四姨娘的事,我们也没多嘴,只不知她心里打什么算盘,我让姚黄一直盯着她。”
王徽点点头,倒并不太在意赵粉,只是问出了之前就一直徘徊在心里的疑问:“适才豆绿过来,你言谈中对她颇为和蔼,姚黄那辣子脾气,竟也没同她吵起来,可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魏紫一愣,神色变得有几分古怪,觑了一眼王徽脸色,犹豫道:“少夫人……不记得了?”
王徽微微皱眉,脑子里快速搜刮原主记忆,却还是只有豆绿狐媚不要脸,背主忘恩,爬了孙浩铭床的印象,遂摇头道:“不记得,你且说说。”
魏紫抿唇,表情颇是为难,斟酌良久,方小心道:“去年七月份少夫人过门,八月初就出了那档子事,那晚世子爷酒醉……第二日少夫人您发了好大脾气,说、说豆绿是……是狐狸精。豆绿却哭着跟您分说是世子爷用了强,她不是自愿的,胳膊上还有世子爷弄出来的伤痕。”
王徽眯起了眼睛,抱起胳膊,左手握拳抵在嘴唇前,“继续说。”
“少夫人您不信,豆绿百口莫辩,后来……后来夫人就发了话,抬豆绿做了姨娘,您大发雷霆,砸了好些个瓶瓶罐罐,又过些时日,世子爷又纳了粉乔,您哭得很伤心。”魏紫越说越小声,“粉乔也倒罢了,我们都知道她一心攀高枝儿,可、可豆绿……”
魏紫闭了嘴,看着王徽平静无波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王徽还在搜罗脑海里关于豆绿的记忆。
不像魏紫和姚黄同她一起长大,粉乔和豆绿这两个容貌美艳的丫鬟,都是她出阁之前,她的继母兰氏送给她的,说带两个貌美的陪房去公府,到时能靠她们拴住世子的心。
但原主是个没心机的,自觉弹压不住这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便打心底里厌恶、提防她们,所以尽管后来豆绿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剖白自己是被强迫的,原主还是非常主观地认定就是豆绿爬床,把一切疑点都抛诸脑后,所以在记忆中完全找不到那段往事。
看来,这原主的记忆也不太靠谱,只要存了太多太强烈的主观意向,就会掩盖真正的客观事实,连豆绿曾经哭着自辩这件事的记忆都找不到,恐怕日后行事要加倍小心了。
思及此,王徽不由舒了口长气,还好今晚她表现还不错,应该没有继续在豆绿心中减分,这个貌美聪慧的妹子,她还是很想拉拢的。
“你们与她相处时日更久,想来更清楚她的为人,”王徽就问,“你们都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魏紫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婢子和姚黄也曾劝过您,但您说我们……后来我们也便不再劝了。”
王徽点点头,心下了然,叹道:“那时我猪油蒙了心,一叶障目,眼下思及,追悔不已,还望你们不要怨我。”
魏紫连连摆手,急道:“婢子怎会?我们同少夫人是打小的情分,当时是有些难过,但时过境迁,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少夫人千万莫要自责。”说着又感到王徽语意恳切,今日竟一连几次跟自己一个下人解释,现在还出言道歉,不由更是动容,眼眶又一阵发酸。
王徽却并没注意到魏紫的情绪变化,她只是把手放在小腹上,盯着那处出神,脑子里还在寻思这几个丫鬟姨娘之间的人际关系,还有下一步如何行走,该怎样才能最高效地拉拢人才拓展关系。眼下她在这国公府里,腹背受敌,举目无亲,只有姚黄魏紫还不够,必须再多掌握几条有力的人脉,才能谈下一步计划。
然而魏紫看到自家主子捂着肚子发呆,心中一凛,忽然想起一事,心下不由更加难过,以为经历了今晚豆绿痛经,少夫人触景生情,恐怕也在忧心同一件事,想了想,终于还是出言安慰道:“少夫人莫要担忧,婢子估摸着,这个月底之前,您肯定能再来一次癸水的。”
王徽就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她挑起眉毛,转头盯着魏紫,眉头大皱:“你什么意思?”
魏紫愕然,看了主子半晌,试探道:“少夫人……连这事也不记得了?”
王徽眼皮跳了一下,赶紧又去搜罗记忆,关键词大概就是“癸水”“月事”之类的。
她马上就知道了魏紫指的是什么事。
原来,去年五月,原主来了初潮,而后这东西就十分不正常,整整停了五个月,十月份来了第二次,而今年已经过了八个月了,她的月经也不过才来了三次而已。
即便对于青春期正在发育的小姑娘来讲,这也已经算很反常的了。
而继母兰氏对此的说法是,不用瞧郎中也不用服药,正在长身子的女儿家,如此阴私的东西,用了药反而不好,待过几年,身子长成了,月事自然也就正常了。
于是便再没人提起这回事,原主自己也不甚在意,只有两个贴身丫鬟有时会担忧一下。
但王徽却知道,这事并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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