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就在此时,棹雪好说歹说,总算求得那吕掌柜把价钱抬到了二两五钱,这似乎已到了吕掌柜的极限,死活不肯再涨了。
棹雪满面愁容,叹口气,打算妥协。
王徽就走了出去。
“且慢。”她把折扇插在后领里,信步而行,唇边一抹微笑怡然自得,这么一看,还真有点风流才子的味道。
“少——”棹雪眼睛倏地瞪大,就待惊叫,却见王徽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摇了摇,才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生硬地福了福身,“给、给您请安。”
“什么好字?我看看。”王徽不由分说,从吕掌柜手中抽走一根卷轴,展开一看,却是一幅狂草,写得笔走龙蛇,燥湿得宜,阴阳映带,游丝如霞,实在是相当精妙的草书。
不过元帅阁下对于古代书法鉴赏是没什么研究的,正楷行书还能认得,草书也能偶尔辨清几个字,至于大篆籀文之流就完全是睁眼瞎了。
所幸这幅狂草虽颇得三昧,但王徽还是能辨出其中几个字来,有了这几个字,再得出全文也就不难了。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好一篇《饮中八仙歌》,”她不吝赞美,眼中满是欣赏,“女子写草书,还写得这般精微奥妙,实在万中无一。”
虽然不懂,但拣着好听的说肯定错不了。
棹雪听得小脸泛红,心里隐隐觉得要有好事发生,忍不住看了魏紫一眼,魏紫就冲她友善一笑。
王徽又拿过锦盒,里面是一份手本,不过五六折长,写的是江淹的《别赋》,笔法朴拙瘦劲,隐有金铁铿锵之意,透纸欲出,竟是宋徽宗的瘦金体。
半点看不出是后宅女眷的手书。
所谓字如其人,草书狂放恣睢法度俨然,瘦金傲骨支棱断金戛玉,王徽对这位二姨娘更加好奇了。
草书和手本落款都是“子絮”,想来应该是二姨娘自取的别号,却不知又有何深意。
王徽啪的一声合上手本,放回匣里,让魏紫抱过所有卷轴,道:“这些字画,我十两银子都包了,走罢。”说完施施然走出书斋,魏紫暗叹主子到底还是没听话,冲棹雪打个眼色,赶忙追了出去。
棹雪忙不迭跟吕掌柜告了罪,急急跑出门,却见王徽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从没跟这位少夫人打过交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下惴惴,上前重新行过礼,不安道:“少夫人,我家姨娘向来用的假名,婢子也从未向那店主吐露来历,不会损了府里颜面的,还请少夫人……”
王徽摆手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既肯出钱买下这些,就自然不会去告状,便算去了,苏氏也不会信我。”
棹雪听她直呼国公夫人为苏氏,心下更是惊疑不定,却听她紧接着又道:“你这便随我们回去,魏紫会拿给你十两银子,应该够你们主仆嚼用一阵,莫要再去那市井店肆了,平白受辱,得不偿失。”
棹雪一愣,“少夫人,十两太多,不可如此。”
王徽温言道:“你放心,十两虽不算少,我还是拿得出的……”
棹雪咬咬嘴唇,敛衽一礼,正色道:“非是婢子不识好歹,只是姨娘说过,这纸墨质地不过普通成色,便算加上画轴装裱、锦盒手本,也超不过四两银子。每回出门前,姨娘都千叮咛万嘱咐,严令婢子不得漫天要价,最高不得高于四两五钱,否则便是亏心生意,便算多拿了钱,夜里也睡不踏实觉……”
这席话一出,不光魏紫愣住,连王徽都有点呆了。
这……这年头……还有这样卖东西的人?
良久,王徽才回过神来,缓缓点头,喃声道:“妙啊……我非得见她一面不可了。”
棹雪自然听见了这句话,心下忐忑,不知自己一时坚持,到底会给主子带来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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