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衣裳,捧在怀里里福身倒退了出去,接着宫人侍婢,端着铜盘热水,拿着皂胰油膏进来,服侍头脸上尽是红唇脂印的江牧谢玉洗手净面。又有十来个青衣小侍进来,收阁中杯盘狼藉的食案,重新摆新的席面酒水。
李丹爱听戏看戏,平常宴饮玩得再出格,赏戏时,却一定要肃目端坐,阁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收,立刻没了淫|乱红粉之气,几个大力小厮抬了冰山进来,谢玉江牧穿好衣裳,正经坐到位置上,请戏的人,这才拿了戏本子上来,请他们点戏。
李丹新得的这戏班,是南边才上来的,里头旦角的声腔,唱得十分得李丹的心,每个各自点了几出,戏台上生旦踱步上来开了嗓高唱起来,不时便让几人听得入了迷。
一场戏,直听到黄昏时分,又约了隔几日去游湖玩耍,几人才各自散了回府。
卫东阳回到公主府,徐婉依旧还跪在丹墀下。
见徐婉面色苍白,背脊微躬,浑身上下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卫东阳心里的火,总算消了两分。
回殿换了衣裳,隔窗看着跪在外头的徐婉,卫东阳顿觉心烦,朝含月道:“出去让她滚,等爷明儿有了心情,再收拾她。”
含月应声出来,走到汗水淋漓的徐婉面前,面上闪过一丝不忍,轻声道:“世子爷今儿累了,姑娘回去吧……”
徐婉跪了半天,水米未尽,已是饿得头晕眼花,两个膝盖早麻木得没了知觉。
闻言,半晌缓过劲来,抽出背上的玄铁棍,吃力的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等艰难的挪到朝阳殿仪门口,得了含月吩咐,等在门口的小宫女才赶着把她扶上马车。
小宫女掏出两个瓷瓶递给徐婉:“这是含月姑姑,让我们给姑娘的药,姑娘回去,把药擦到伤处上,忍着痛揉得发热,不过半天,伤口就能消肿了。”小宫女说完,飞速的放下车帘,转身走了。
到了书房院外,徐婉下了马车,等小厮赶着车去了,撑着玄铁棍,靠到院墙上,四周空静无人,徐婉仰头看着布满霞晚浮云的天空,脸上终于露出抹厌恶的疲惫来。
靠在墙上立了半晌,等晚风将身上的汗湿吹去了不少,徐婉才杵着玄铁棍一瘸一拐的慢慢朝宛香院走。隔着墙听出徐婉脚步声,院子里的斑花撒着蹄子奔了出来。
徐婉已将站立不住,不敢让斑花扑到腿上,稳住身子,拿玄铁棍将它拨到一边。
徐文追着斑花出来,眼睛一亮,扬起脸本要笑,看到徐婉脸色难看之极,素色的劲衣上,一条条的汗渍咸边,膝盖前的料子上,还布满了点点血渍,笑意立刻变成了惊惶,小跑到徐婉跟前,红了眼睛,压抑着害怕急道:“姐你怎么了?”
徐婉啧了一声,强打出笑容来,伸手拍了下徐文的脑袋:“从梅花桩上摔下来,弄伤腿了,别掉金豆子了,赶紧把斑花抱开,被它缠得,我都走不了路了。”
徐文连忙弯腰,把甩着尾巴,不住往徐婉腿上缠的斑花抱到怀里,伸出手,拉住徐婉的衣摆,小声追问:“为什么会掉下来,梅花桩你两年前就站得很稳了……”
徐婉笑了笑:“骄傲自满,就疏乎大意了呀……行了,快松开手……去让甘草姐姐叫热水来,我要先洗个澡。”徐文抱着狗,飞跑进宛香院,叠声喊甘草去帮徐婉要热水。
甘草正举着铜镜,往唇上抹她托人新买来的口脂,被徐文的叫声惊得手一滑,顿时抹歪了,气得柳眉倒竖,将铜镜往铺上一砸,不耐烦的走出来,尖着嗓子道:
“我说姑娘少爷,咱们府里,从来没这规矩,青天白日的,去厨下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看着徐婉倚在抄手游廊上,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神色,甘草悻悻的把后头难听的话咽回了喉咙里,拿汗巾擦着脸,讪讪的补了句:奴婢这就去替姑娘叫水,便转着身子出了宛香院。
徐文瞪着甘草离开的背影,鼓起脸颊愤愤的气道:“能不能不要她跟我们住在一起。”
徐婉心里叹了口气,道:“暂时还不行,我们不能随便给卫伯伯添麻烦。”
“只要跟卫伯伯说一声,卫伯伯就会把她辇走了。”徐文瘪了下嘴道。
徐婉摸下了徐文的头:“我们说一句话简单,可她大少奶奶派来照顾我们的,话出了口,大少奶奶以后在卫伯伯公主面前就为难……再等些时候,姐会打发她走的。”
徐文不开心的哼了声,徐婉摇头失笑:“好了,快去帮姐找衣裳。”
徐文忙把对甘草的不喜欢丢到脑后,跑进屋帮徐婉拿衣裳,徐婉撑在廊柱上,歇了好一会儿,才挪着移回了屋里。
甘草出了宛香院,走在游廊下,见左右无人,扯着帕子正想痛骂几句,方青突兀的从回廊拐角转出身来,捂住她的嘴,把她给带到了卫东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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