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瓒年逾不惑,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有些轻浮,更多的是阴阳怪气儿,就好像杨清笳靠着张脸皮混饭吃一样。
“副会长谬赞了,”杨清笳“当”地一声放下茶盅:“晚辈打官司靠的是脑子,讲的是证据,跟是男是女,长成什么模样,并没有太大关系。”
陈瓒算是京城状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向来没有其他同行敢这么耿直地怼回来,他一时间有些懵,“这个……倒是说笑了。”他干笑两声,问:“姑娘祖籍何处?”
“江西丰城。”
“何时来的京城啊?”
“今年年初。”
“瞧你年纪不大,当讼师几年了?”
“一年不到。”
“哦。”他捻了捻颌下的几缕胡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杨清笳早就知道今天这个会面肯定不会愉快,她耐着性子回答了对方查户口似的提问后,也不想在这儿跟他继续兜圈子,索性道:“陈副会长有话不妨直说。”
陈瓒清了清嗓子:“看来杨姑娘初来京城不识这其中规矩,我们做讼师的,仅凭一张嘴,辩死争生,难免势单力薄,人聚而力巨,刀笔会也是给诸位提供个依托。作为讼师,常年与官府打交道,朝中无人也不好办事嘛。故自我大明开国百余年,刀笔会才能一直屹立不倒。何况讼师这行也是讲究师承家学的,在京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大多出自于刀笔会的栽培。倒也是巧了,过几日便是会中新一批学徒入会的日子,杨姑娘要是入会,我可替你引荐一个四代师傅,那就算是自家人了。”
对方这番话直白地已经算不上旁敲侧击了,陈瓒的意思总结一下大致是,要想在讼师这行混下去,不进刀笔会是不行的。
然而杨清笳显然对于加入刀笔会做个N代学徒没什么兴趣,她拒绝道:“副会长好意晚辈心领了,只不过晚辈本就是无名小卒,且已有师门,无法改投别处,还望陈副会长见谅。”
陈瓒对于这个年轻小姑娘几次三番敬酒不吃吃罚酒十分气恼,他阴下脸道:“杨姑娘的师傅不知是哪位高人?”
杨清笳道:“家师闲云野鹤,常年游方在外,不提也罢。”
“刀笔会向来不收女流之辈,此次机会难得,若是错过,恐怕……”陈瓒语气已是十分不善。
女流之辈……?
杨清笳心里哼笑一声,面上丝毫不为所动:“不必了,晚辈才疏学浅,贵会树大根深,实属高攀不上。”
“呵呵,后生可畏啊!”陈瓒冷笑一声,一甩袍袖道:“送客!”
“告辞。”杨清笳还未等丫鬟过来引路,便搭手揖了一下,转身向外走。
就在她一脚踏出大堂门口时,陈瓒意味深长地扬声道:“此途一路风潇雨晦,鹤唳华亭,杨姑娘以后可得多保重了。”
杨清笳脚步顿了顿,挑起唇角依稀是个浅笑,但微眯的杏眼却露出了一丝冷意:“多谢副会长提点,晚辈必定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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