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大半夜的整个灵州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
陆飞心里一肚子恼怒,已经有妃子名分的女人,竟然和别的男人为情逃跑,这种感觉让人很有挫败感……
他的脸色铁青,抬起头冷冷地观察着附近的景象。灵州这地方有大片草原,不需要有道路也能跑路。
四面一片平坦,稍有微微起伏的小山丘。星星点点的天幕之下,光线黯淡,大地无边无垠……有无数的方向。一时间众将都有点茫然,朔方军追兵已经在陆飞这里了,跟丢了叛逃者。
山坡并不陡,众人径直骑马上山。
凌晨时分林子里的气温很低,陆飞穿得薄,感受了到了刺骨的凉意。林子里雾蒙蒙的,十分幽暗,枯草树木间,除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甚么声音都没有。大伙儿都没吭声,缓缓向上走。
陆飞也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仿佛不确定猎物十分存在,心里有点焦躁不安;又等待着他们的出现,还带着期待和希望。
陆飞没有多想、见到了他们会怎样,反正此时一门心思想要把那对狗男|女抓回来!但又隐隐担心抓不住他们,西北朔方这个地方,确实人烟稀少,地盘又大又复杂,就算出动上千人,还真不一定能逮住两个人。
但是,这种敏锐又患得患失的心境,让他仿佛找回了野性的欲|望,没有了在宫廷里的沉闷。
雾色蒙蒙,山林里一片黯淡,视线不清,黑鹰右手握着一柄玩刀,在前面拨|弄着枯草,仔细盯着脚下,回头伸出手,但拓跋沉香并未抓他的手,他便说道:“郡主跟紧我。”
拓跋沉香小声道:“黑鹰,这是甚么地方?”
“不知道。”黑鹰道,想了一会儿又道,“天太黑,找不准路。不过到了晚上,咱们可以先弄两匹马和水,往北走,路应该在北边。”
“要等到天黑?”拓跋沉香问道。
黑鹰道:“不然会被发现。”
拓跋沉香道:“唐国人把路口封了怎办?”
黑鹰道:“天大地大,咱们只有俩人,不一定要走道路。”
这时他们走到了一个土堆下,周围都是半人高的荒草。黑鹰回头仰视了一下山坡上,说道:“咱们先躲在这里歇一歇。”
黑鹰先在地上一屁|股坐下,看拓跋沉香时,她也蹲了下来,双臂抱着膝盖,脸放在膝上,屈拱起来的双|腿看起来更加修长。她的帽子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高鬓也散了,秀发如云,几缕乱发在美丽圆润的脸上,看起来有点可怜,却又很可爱。
她默默不语,神情有些茫然。
黑鹰看着她微微上翘的嘴唇,吞了一口口水道:“郡主,我们……”说罢想站起来。
拓跋沉香抬头打量着他,片刻便回过神来:“这都甚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想那个?”
黑鹰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瞪大眼睛急切地说道:“这么多年,黑鹰一直就倾慕你,咱们从小就是认识,本来你就应该嫁给我。”
拓跋沉香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急道:“你别过来!”
黑鹰盯着她,逃跑弄得凌乱的衣裳下凹|凸有致的身段,衣裳就像包裹着鲜嫩白皙的粽子一般。他的呼吸也有些沉重了:“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拓跋沉香好言道:“你怎么能这样?我那么信任黑鹰。”
黑鹰却缓缓地逼近。
“站住!”拓跋沉香又气又急,她飞快地转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后退,又不敢跑,一跑怕黑鹰忽然来强的。这荒郊野岭的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她几乎要哭出来,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先对着黑鹰,又对着自己的脖子,“你再向前走,我死给你看!”
黑鹰急忙站住,脸上的神色复杂,恼道,“你留着作甚?万一被抓回去,你宁肯留给那狗皇帝,也不给我,我盼了你那么多年……”
“你跟着我,是不是就想要我的身子?”拓跋沉香气道。
就在这时,黑鹰的神色忽然一变,目光也从她身上移开了。
拓跋沉香又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远处隐隐有几对幽冷的光!那是野兽眼睛里的冷光!
“狼!?”拓跋沉香的脸色顿时煞白。
黑鹰也顾不上刚才的事了,他盯着那游离的冷光,缓缓伸手向背上的弓,因为那幽冷的目光越来越多。
黑鹰死死盯着那些光,听到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沉声道:“千万别跑!一跑就死定了!”
黑鹰道:“狼是欺软怕硬的畜|生。”
拓跋沉香吓得身上一抖,不过黑鹰喜欢打猎,她此时重新对他产生了信赖。
那些冷光在黯淡的光线中却渐渐靠近,“呜……”草丛里发出一声悲凉的嚎叫,确实是狼的叫声。黑鹰怒目盯着,一步也不后退。
“畜|生!”黑鹰气势十足地沉声吼了一声。
不料话音刚落,远处草丛里忽然“梭梭”骤然响起来。黑鹰马上调头就跑,大喊道:“完了,快跑!”
拓跋沉香听罢转身飞快地跑,幸好穿的是短衣裤子,不然真的跑不快。两人不顾命地向山上飞奔,后面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拓跋沉香又惊又怕,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大着嘴喘气。
忽然脚下一空,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胸口明显先着地,实实在在地摔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疼。“黑鹰!”拓跋沉香绝望地喊了一声。
黑鹰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跑了几步。拓跋沉香一颗心往下一沉,转头看身后时,一个黑影嗖地窜了过来。她的心顿时像掉进了冰窟,手脚动惮不得,趴在那里甚么也反应不过来。此时她闪过一丝懊悔,但来不及多想,只有满心的惧意!
就在这时,黑鹰大叫一声,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搭箭拉开弦,瞬间“砰”地一声弦响。这时,另一只黑影已斜冲向黑鹰!
后面的动静越来越近,拓跋沉香不知道自己怎么翻过身来,刚来那一箭似乎没射中狼,一个黑影中带着两点幽光已经跃了起来。
拓跋沉香直接把眼睛紧紧闭上了。
瞬间之后,身子一重,一匹狼已经扑到胸脯上,她已经闻到了一股作呕的腥|臭,全身僵直绷|紧失去了知觉一般,脑子“嗡”地一声,好像漂到空中完全不知在何处了。
她的心仿佛被紧紧捏着,在这一刻,最大的感受不是别的,竟然是等着那恐惧的疼痛,只希望快点过去!
但片刻后,她甚么都没感觉到,身上却很重。她睁开眼睛一看,却见一枝箭矢插在那匹狼的头颅上,箭簇从后脑勺冒出来了!她这时才感觉到脸上黏黏糊糊的一片,非常臭。
拓跋沉香转头看向黑鹰那边。却看见上坡顶上,一匹马和一个人立在那里,在惨白的天幕下,那人只有一个黑影,头上的发髻和高冠的影子比较特别,是汉儿贵族才戴的头冠。
拓跋沉香看着那黑影,像是在做梦一般。
陆飞的神情复杂地在拓跋沉香和黑鹰身上打量着。拓跋沉香无言以对,不知道说甚么好了。
她只是看着陆飞手里提着的一把弓,她知道刚才这一箭是他射的。
……周围一片尴尬的沉寂,将士们侧过头去,好像甚么都没看到。他们只是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周围的动静戒严。
陆飞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他此时的感受。
他心里大骂:狗男|女!
这俩人衣衫不整,孤男寡女在这灌木草丛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爱不顾一切私奔?陆飞完全没被感动,心里只有恼羞。
他跳下马来,走到拓跋沉香面前。那拓跋沉香衣衫不整,领子被甚么撕破了一块,锁骨上白皙的脖颈露在潮|湿的血污之中。脸上也花了,不过血污下的光洁肌肤仍旧若隐若现,如果一块白玉丢在淤泥里。
拓跋沉香一脸惧意看着他,微微向后退了两步。
陆飞确实很想扇这娘们一耳光!不过他硬生生把一口气吞进肚子里了。
愤怒会让人智商降低、做错事,只要甚么都不做等一炷香时间,也许决定的行为就会大相径庭……这是陆飞以前总结的心理调节方式。
他没有打拓跋沉香,也没骂她,忍着一句话也没说。
他也没去刺激拓跋沉香,默默地转身重新翻身上马。拓跋沉香也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陆飞上马后喊道:“带走!”
张江用刀光一指还在惊慌中的黑鹰道:“这厮如何处置?”
“剁碎了喂狗!”
沉香被吓傻了,呆滞着看着黑鹰狂笑不止的被甲士带走,她竟然不敢张口求情。
陆飞拔马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盯着沉香道:“朕丢不起这个人,不管你是为你自己的名声还是顾及朕的脸面,敢泄漏一个字,朕就是拼得皇帝不做,也让你亲眼看着党项一族是如何亡族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