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昭道:“甚好!铁将军击穿辽军那边的马队后,切不可恋战,迅速趋近涿州、本将以便策应。谨防被围!”
铁捶在马上抱拳道:“好勒索!”
他当即举起手掌来,转头大吼道:“跟着来!”
唐军马群渐渐如洪水改道一样开始分流,前军重骑向西北方向奔走。等两军分开了,铁捶的人马又渐渐缓慢下来,形成三股骑兵,前头如同“品字”,又像一支箭簇。
马群再度跑起来,铁甲骑士在马背上起伏,马蹄将地上的雪花渐起、白色的雪片如同水花一般,铁蹄的轰鸣犹如闷雷。
正前方远处,摆开冲来了大批辽军骑兵,宽阔的横面,对铁捶部形成了兵力优势,气势十分汹涌!
铁捶全然不惧,他一拍战马结实的臀,举起铁枪开始加速。众军跟随,整个马群越跑越快,大量的人马聚在一起,这个速度已经停不下来了!
双方骑兵渐渐靠近,似慢实快。铁捶的耳朵上捂着毛皮和锁甲,却也听到了风声在耳际呼啸。地面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只有两侧并行的骑兵将士仿佛静止。
“啪啪啪……”风中传来了炸豆子一样密集的弦声,铁捶抬头看时,空中黑点点的由小迅速变大。“叮叮叮”的一阵撞击声,连他的肩上也是明显地被撞了一下似的,但箭簇立刻被板甲弹开了。
“杀!杀!”铁捶肆无忌惮地大吼。
唐军骑兵骤然加快,三股铁骑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去!此时的速度让铁捶激动不已,浑身的血脉都在奔涌,他瞪圆双眼全神贯注,这样的刺激简直是一种享受,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不是凡人,而是力量无穷无所不能!
“呼!”铁捶凑准正面靠近的一骑,手中通身铁打的重枪直挺挺地脱手而去。“砰”地一声巨响,铁枪洞穿一骑的躯干,如同刺穿一块豆腐似的!那骑兵立刻从马上歪倒,连后面一骑辽兵的坐骑也“嘶鸣”跪倒。溅在空中的血雾很快就扑面而来。
瞬息之间,一众铁枪从空中飞了出去。铁枪借着重量和战马冲锋的速度,简直无坚不摧,辽军拿盾的都挡不住。一时间中央一团敌兵落马,人仰马翻惨叫四起,那场面就好像敌兵冲过来踩到了陷阱一样!
“霍……”唐军前军将士齐声怒吼一声,声势立刻壮大,怒吼声震动天地。将士们士气高涨,奋勇猛冲而上。
铁捶把另一只铁枪从左手换到右手,左手顺手从背上拔出另一枝!他还来不及再次投掷,已经冲至辽军马群内,顺手便一枪向右侧一骑刺去。“哐”地一声金属剧烈的撞击声,那暴力的碰撞叫四下的人听得都心惊胆颤!
铁捶娴熟地把手一松,铁枪已入辽骑躯干,两骑迎面对冲的极快速度、加上铁捶巨大的臂力前击,那辽军战马上的骑士十分夸张,连人带枪在空中倒飞出去!
“铛!”片刻后刺眼的火花一闪,只见一截断掉的铁剑向空中飞去。
两军刚一接触,辽军还未没来得及凭借正面宽度、从左右两翼包抄铁捶部,铁捶已经率众径直突进了辽军马群!
战阵上杀声震天,兵器乱舞。一股股马群如同乱流的洪水一样在冲刷奔涌,厮杀之间,箭矢在空中乱飞,还有锋利的梭枪急速地乱窜,马群里不断有人落下马去,场面十分恐怖。呐喊声更是震天响,奔走的骑战之中,没有懦弱的人,停下来就是死!每个人都被迫成了一往无前的勇士。
辽军前来阻击的人马虽众,纵深不够,迅速就被铁捶部从中间击穿。辽军从左右两翼骑射围攻,后面追赶,两军的弓箭“噼里啪啦”嗖嗖乱飞。
铁捶径直向堡垒群冲了进去,唐军骑兵纷纷进入工事区域。辽军追至,堡垒土墙上的弩射程比骑射远,甚至还有胳膊粗的弩炮在空中飞来!辽军骑兵靠近堡垒十分吃亏,且堡垒群之间不好展开,追击受阻。
这时杨延昭部也从南边左翼策应,辽军已是无法阻止唐军骑兵与涿州军汇合。
涿州城外,此时步骑云集,到处都是人马,原野上,城楼和堡垒隐隐可见,成阵的军队,四下汇集的马兵让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军营。
铁捶瞧得杨延昭那面巨大的方形帅旗,策马过去,此时他浑身的衣甲上都是血迹,个子又大,骑在马上十分可怖。来到杨延昭的中军时,呼延赞也骑马过来了、他在马上抱拳道:“本将已恭候李点检多时。”
杨延昭径直说道:“增援涿州的只有两万余殿前司精骑。”
呼延赞激动道:“有援兵就好!兵多可攻,兵少亦可守。本将把步兵分作四阵,分列四角;李点检的精骑居中,辽军攻何处,骑兵便可迅速增援策应工事堡垒防御,我军防守可保无虞!”
呼延赞说罢,顿了顿又抱拳道:“请杨将军决断。”
一句话便分清了涿州诸部的统帅权,呼延赞还是很懂事的……杨延昭是殿前司的人,又是皇亲,呼延赞是侍卫马步司最高武将,听令就是了。
杨延昭看了呼延赞一眼,说道:“此略甚妙,先保涿州为上。堡垒方圆占地极广,十几万人也没法将整个地方围死;咱们守好,也可出动攻击。”
可以主动出击只是一种可能,实际显然进攻兵力不足。涿州兵少也能与辽军在城外野战,靠的是堡垒工事的支点;一旦离开附近,野战兵力差距就太大了。
不过,杨延昭的援兵只是第一批而已!
杨延昭又掏出一封字迹难看的书信来,递给呼延赞说道:“皇上亲笔书信,呼延将军请看看再说。”
呼延赞快速地看了一遍,抬头道:“咱们总算能和辽人-大干一场了!”
幽州城东北、温渝河沿岸,河水滋润了许多树木,这个季节早已凋零;但积雪挂在树枝上却让凋零的树木仿佛绽放了一簇簇团花,分外漂亮。
村庄里房屋上也覆盖了积雪,仿佛被雪藏在了里面。
张江骑着马穿过银装素裹的林间道路,勒住战马激动地看着远方。片刻后,一众部将也策马上来,三马并列,坐骑上的大汉都目光明亮地盯着前方。
连战马的前蹄也刨着雪地,有些迫不及待似的。
正前方的大路上,一长串的人马正在缓慢地爬行,里面还有成群结队的绵羊、牛马拉着的大车。
张江转头沉声道:“瞧样子,他们还没发现咱们。”
沈放道:“估摸着以为咱们是自己人哩!”
张江笑道:“这里在辽军背后纵深,说不定他们还真会认错人。”
后边大股马兵也缓缓地上前来了。张江顿时收住笑容,抬起手喊道:“传令,偃旗息鼓,缓慢靠近!”
“得令!”
大股唐军马兵从林间道路出来,慢慢地向前行进,后面出来的人马向左右翼展开,军队逐渐变得庞大,中间是开阔地显然不可能掩藏行踪了。大伙儿都没吭声,偶尔传来一声咳嗽以及马的鼻子里发出的声音。
张江小心地从箭壶里抽出了一枝箭矢,保持着慢行的速度继续向前,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猎物。他仿若一头豹子,正趴在地上慢慢地接近着。
不多时,前方游荡出来数骑终于发现了蹊跷,在远处传来了叽里哇啦的大叫。道上的人群顿时出现了惊慌的乱象!
张江一踢战马,大喊道:“杀!”
最前面的骑兵立刻猛冲出去,后面的马群也加快了速度。沉默的众军立刻高亢地呼喊起来,马蹄声骤然轰鸣。
辽军马队见唐军这般汹涌的来势,哪愿意上来拼杀,调头就跑。张江喊了一声,一员武将带人追杀上去,余者大队疯狂地向摆在道路上的人群扑将过去。
辽人队伍大乱,张江拉弓,对着一个刚从马车里爬出来的汉子就是一箭,那人半截身子扑到了木轮子上。
羊群四下逃窜,辽人也撒腿狂奔。唐军马兵四下追杀,周围哭叫嘈杂一片,如同人间修罗场,简直和屠|杀没有区别。
张江带人沿着道路向其队伍更远处冲刺,马不停蹄,张江和沈放的箭矢都没停过,拉弓无须拉满,反正这些辽军和部落牧民都没有披甲。战马奔一路,弓弦“噼里啪啦”响一路,箭矢在空中乱飞,路上的混乱的人群不断倒下,遍地都是尸体。
一些辽人跪在地上,抬起双手叽里呱啦地乞求。唐军冲将上去,反正也听不懂,长|枪对着就刺了上去。剩下的人爬起来拼命跑,冲最前的一个唐军骑兵收了弓箭,从背上拔出马刀来,盯着一个便加速冲。
“啊……”那辽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喊叫。但战马已迅速靠近,唐军骑兵把亮晃晃的马刀高高举起,等着冲近了,一刀劈下,血立刻飞溅起来。
一股骑兵迂回至西边,把往那边惊慌跑的羊群向回驱赶,一路上箭矢乱飞,将羊群就地屠|宰!还有几只牧羊的狗夹着尾巴在那里“汪汪汪……”直叫,也飞来了箭矢,狗都被杀了。四下里惊慌恐惧的叫声听得人瘆人。
大车上的豆子粮秣也被点燃了,蜿蜒的一路上烟雾滚滚。
张江站在地上,把马刀在一具死尸的的衣服上来回揩了几下,回顾左右,地上到处都是尸首在雪地里沾着雪片,四处血迹斑斑一片狼藉。厮杀还没有停止,一个伤者瞪圆了眼睛拼命在雪地里爬,唐军士卒追上去一脚踩住他的后背,提起马刀,向下乱刀猛捅几下,血溅得他满脸都是,趴在地上的人更是惨叫得如同鬼嚎。
张江把刀放进刀鞘,叫来五员武将,指着雪地上一长串狼藉的场面和烟雾,道:“这条路是通平州那边的。咱们能碰到一股送粮的人马,后面可能还有。你们各带一千骑兵沿路北上。”
几个武将抱拳应答。
张江又分配了顺序,吩咐他们杀光一切活物,速战速决不可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