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点一点从被自己故意埋葬的地方探出头来,若非自己所见,若如殊易所说,那自己又误会了些什么……
鼻尖酸得更加厉害,原本忍下去的泪水重涌上眼眶,浸湿了绸带,伴着抽泣声滑过脸颊。
殊易没有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带着任性和执拗,像个强守自尊的孩子。
但这无声的答案却偏让沈言之连着心底都是一痛,从他进宫起,手里沾了许多人的鲜血,以喜欢的名义铲除了许多让当今皇后登及后位的阻碍,又为了嫡长子亲手害死了还未能出生看一眼尘世的孩子,但殊易却假装无意的用一句“不在乎”放过了他,当年的他,仗着的是什么呢……
那时的殊易,是否也慌张似他,难过似他,用心似他?
“你……”,是喜欢我的对吗?
沈言之没有问出口,只是忽然用力搂住殊易的脖颈,拽着他砰地一声摔在床榻之上,狠狠压着他的后脑,从未有过的疯狂的吻侵入殊易的双唇之间,带着年少执念,带着一念痴妄。
殊易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仅顿了一瞬,便抓着沈言之的头发重新抢回了主动权。
夜渐深,烛影摇晃,茜红的纱帐内曼妙多姿,隐约勾勒出两个人的身影,在这寂凉的夜交换彼此一点温暖。
第二日天还没亮,殊易已起身,伺候的宫女连忙端茶递水,将帕子拧干了递上去。
似是动静太大扰了床帐内的人,不满地动了动,下意识地伸手搂过去,却扑了个空,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殊易是要去上朝的,愣了一瞬,一动不动,接着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殊易不禁笑了,他从刚刚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现在才知道哪里不大对劲:这小家伙,得了便宜卖乖。
伺候的宫女们面面相觑,她们是前几个月刚被调来宣室宫的,之前也没进后宫主子的地方服侍过,虽这几月皇帝都未召嫔妃,但规矩还是懂的,哪里有刚侍寝的嫔妃不早起侍奉皇上穿衣洗漱反而像这位主子一样……这么肆无忌惮的呢……
不过听闻,这位小主子是昨夜皇上抱着进的宣室宫,荣宠可见一斑,再看殊易都一脸不在乎,她们又怎敢轻易招惹,赶紧伺候殊易穿衣上朝,做好分内之事便罢。
殊易又坐至床边,伸手将人拉过来,沈言之嗓子里“嗯……”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拍了殊易一下,嘴里嘟囔着,“你上朝去,扰我做什么!”
这话声音不大,却偏偏刚好够内室的宫人们听见,她们哪里听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连忙跪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殊易也没恼,轻轻揉着沈言之的脸颊,笑道,“一会天都大亮了,再睡一会就起来,等朕回来再进早膳”
沈言之哼了一声,拉起被子将自己包成了个团,殊易见他未应,又去撩拨他,“听见没?”
沈言之一皱眉,抽出手又打了他一巴掌,有些恼,“听见了!你别扰我!”
殊易笑着摇摇头,起身往门外走,顺便吩咐道,“让太医院的御医在门外候着,等他醒了先瞧瞧他的眼睛”
“是”,旁边的谢全忙应了,声音几近无声,“仆这就去办”
殊易走了,屋里又恢复一片寂静,宫人们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静候余下的那位小主子吩咐。
初秋早晨凉爽的风从窗户钻进来,床帐随风而动,影影绰绰地能看见床上那位小主子的面容,仅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目光,像是碧玉凿出来的一般,太过精致,太过耀眼。
只不过……宫女中领头的方若看得分明,那是个面容姣好的男孩子……
她是有所耳闻的,皇帝偏喜男色,如今云起宫的宁公子,虽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得宠,却也无人敢惹,还有从前的承欢公子,听说,那真是无双之貌,无上荣宠。
那这一位……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床上的小主子悠悠醒转,刚坐起来,便拿了枕边的白绸缚住眼睛,宫人们无不惊,这瞎了的主子,她们可从没遇见过。还是方若及时反应过来,连忙叫人递了水,奉到沈言之跟前,悠声道,“主子,茶在手边……”
沈言之迷迷蒙蒙地接过来漱了口,宫女又换上另一杯润嗓,回味甘甜,是难得的好茶,却让沈言之微拧了眉头,“天目湖白?”
“是,是天目湖白”
沈言之叹了口气,手上一松,“啪”地一声脆响,瓷片茶叶散了一地,宫人们忙战战兢兢地下跪,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小主子。
方若赶紧道,“小主子息怒,这茶是皇上常喝的,一直备着”,心里却是腹诽,不过是得了一夜宠爱的公子哥,何故这么嚣张。
沈言之挑眉,“皇上爱喝,你递给我作甚,以后温水即可,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
方若话音刚落,就见门外悄声进来一个宦官,看沈言之已醒,连忙道,“小主子醒了?皇上吩咐了温德宫的春儿前来伺候,现正在门外候着呢”
一听春儿的名字,沈言之立即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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