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还要说什么的年轻女子,一双寒彻心扉的眸子狠狠地逼退了她,转头对聂长生隐带怒意地道:“喂!还不走吗?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正黯然失意的女子触及这名突然而至的高大男子警告式的一眼,生生被唬得后退了一步,一颗心莫名地怦怦直跳,直至两个出色的男人一同转去了候车室才恍然回神,一身冷汗早已盈满后背。
坐上了副驾驶座里,聂长生系好安全带,再次揉了揉眉心,他不知道庄凌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相信谁都可以碰上,唯独这个男人除外。偏偏庄凌霄就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了,行事又干脆利落,就仿佛他现身于机室,只为等候他一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即便聂长生不愿相信,但漏了一拍的心跳还是欺骗不了自己藏在心扉的期待。
“送一个客户到机场而已。”驱车拐出了机场候车室,庄凌霄语间不带丝毫的温度。
“哦,那载我到研究室一趟,有份文件得交给导师。”聂长生并没有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多失落,毕竟期翼终归是期翼,这么多年了,他也早已习惯了庄凌霄的冷淡。
庄凌霄抿着唇不做答复,只专注的开车,不知有没听入他的话语。
一抹苦涩蔓延至嘴角,聂长生自嘲地摇了一下头,望着窗外熙攘的车流在雨水里奔腾不息,他发怔地看了一会儿,昏暗的光线刺得双眼发疼。
时值下班高峰,四通八达的公路里汽车拥堵不前,平时机场到研究室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此番光景看来,两个小时都不知能不能抵达。静谧的车厢里,只有和缓的轻音乐在抚摸耳膜,聂长生打了个呵欠,终究抵不住袭来的困意,靠着车座,把头倚在一旁稍作歇息。
这一觉睡得比机场休息室还要安稳,聂长生是被一声炸地而响的鞭炮声吓醒的,他懵懂地睁开惺忪的眼睛,车内一片灰朦,只看到一点星火在眼前闪烁,却原来是庄凌霄又在抽烟,见他醒来,双指将那根刚点燃的香烟掐灭,从半开的车窗丢下,也不知道在与谁生气,狠狠地横了一眼那家人声鼎沸的新开张的甜品店,愠声说道:“吵醒你了?”
“还好。”随口应着,心又没骨气地加速跳动起来,聂长生心里苦笑,权且就当是自作多情吧,是这个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知道他的归期而特意到机场去等待,等来的却是航班遭遇气流颠簸的事故,虽然自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或许在庄凌霄的心里面有那么一两分担忧的吧,不然他怎么宁愿将车停在一旁抽着闷烟也不愿意叫醒他呢?
凡此若有似无的关切,纵然明知道是落花无意,对他来说,却聊胜于无。
“醒了,那就下车吧。”庄凌霄面无表情地说。
“嗯?”聂长生举目四望,车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地上湿漉漉的一片,街道因为陈旧,许多坑洼的地方积了一滩水渍,匆忙的路人却丝毫不担心污水弄张了自己的鞋子,大步踩过了坑洼水泽,溅起了的水花弄湿了自己的裤管也不理会。
聂长生疑惑地将目光定在庄凌霄的脸上,“这里是……我的公寓?”
“怎么?”轻蔑而低沉的嗓音扬起,庄凌霄嘴边噙着一丝嘲讽,冷声道,“去了美国一个多月,就不认识自己的住处了?聂长生,你也不过如此嘛!”
“不是去研究室吗?”聂长生也不计较他的冷嘲,依稀记得上车前,他说的地址是研究室的吧,怎么却回到自己的公寓了。
“那种东西,什么时候送去都可以的吧。”说罢,庄凌霄从后座里拎起行李箱,径直下车,回头瞪了一眼还在发呆的聂长生,“还不走?你还要在我的车上继续睡?”
不过一个月不见,这个人,还是如此的霸道冷漠呢,聂长生微微摇头,偏是不能抗拒他这样强势的施予,于是推开车门,趋步紧跟在他的身后。
这儿明明是自己的公寓,弄得好像是……自己在寄其篱下似的!
公寓是医院配送的,聂长生乃脑科医学界的新秀,医院断然不敢对他有所怠慢,配发的公寓楼层除了陈旧了一点,室内设备半旧了一点,地段偏僻了一点,周围居民吵了一点,彼此见面打招呼,好好的话说得跟吵架一样,其余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聂长生与人为善,衣食住行上也不怎么挑剔,况且,这个公寓离第九中学很近,家里那个顽劣的小孩,今年的九月份一开学就送去了九中读书,九中的师资虽然没市一中的雄厚,但敞开大门接受外来工作人员的小孩,光是这一点,就比所有的中学还要为普通民众称道。
电梯停在六楼,聂长生的钥匙早在空中那场意外中遗失了,他也不避讳在场的庄凌霄,伸手在门梁上摸了一下,摸出了一把沾了灰尘的备用钥匙,他吹了吹上面那层薄薄的积灰,却听庄凌霄低着声音说道:“如果很要紧的话,我可以叫人送过去。”
聂长生愣了一下,待他明白过来时,心又不争气的雷鸣如鼓了。
这个男人是在说:你那份文件若是很要紧的话,我可以派人送过去的……
庄凌霄总是如此,如此的令自己手足无措,明明这一刻似活在天堂,而下一刻,却推他坠入万丈深渊,尝到那种名为死亡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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