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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训练基地到省队大约四十分钟路程,曾晚无聊, 琢磨着陆程和要是不死心追来这里, 那开车至少也得半小时。
这么想着,曾晚突然掩嘴笑起来, 弄得驾驶座上的胡国宁一头雾水。
“小晚, 你笑什么?”
曾晚匆匆敛起笑容,摇头:“没什么。”
她就是想那个愣头青不会真的追过来吧……那她可真的没辙了……
“好了,下车吧。”
“嗯。”
曾晚和胡国宁走去后备箱, 一人拉了一箱行李走向前头的几栋楼。
这儿比不得训练基地, 但也样样齐全, 三栋大楼后头就是露天的体育馆, 从后窗向下看,气派逼人, 不比国家队的差。
胡国宁领着曾晚去她的住所, 知道她跟别人一道可能住不惯, 所以就要了个单间,曾晚一人住,这样他也放心些, 省的没事跟人吵起来。
去到后头的第二栋楼最西边, 胡国宁手一指:“你住这儿, 看看吧。”
曾晚推开门, 里头明显打扫过了, 干净亮堂, 设施一应俱全, 她挺喜欢,“可以,很好。”
“满意啦?”
“满意满意。”
曾晚心情不错,胡国宁也松口气。
“我先去找这儿的领导聊聊,你就先整行李吧,等会儿我叫你啊。”
“行,教练您去吧。”
胡国宁颔首,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边打还边向前头那栋楼走。
曾晚挠挠头,打开两个箱子收拾起来。
收着收着,她发现有重要东西给忘了,她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嘴里骂:“曾晚,你猪脑子啊。”
她翻着行李箱,找到自己手机就急切开机,谁知一开机,手机震动就没停过,全是短信。
是移动公司的短信来电业务,提醒她昨晚有未接来电。短信有几条,那就说明打了几个电话。
曾晚一条条点开,全是陆程和的号码。
“是不是傻啊……”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全是嫌弃的话,可心头的那根弦多多少少动了几下。
曾晚先不管短信,赶忙给曲欣艾打了个电话。
“喂,小艾。”
“晚姐晚姐,你到了吗?宿舍怎么样怎么样?”曲欣艾着急问。
“到了,宿舍很好,一切都好。”
“哦哦哦,那就好。”曲欣艾提着的心落下了。
曾晚看着外头的花坛,说:“小艾啊,我有东西忘了,明天中午我回去一趟,你给我带到大门口,行不?”
“行啊,什么东西?”一口答应。
“就我房间墙角窗帘后的那个大麻袋。”
“麻,麻袋?”曲欣艾恍惚。
曾晚挠挠头:“你能提吧,怕你脚不行,不过那东西也不重。”
曲欣艾答应:“嗯,一定给你提到门口,明天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曾晚:“嗯,那好,挂了啊,理东西呢。”
“晚姐,你注意身体,拜拜。”
收了线,曾晚开始对着两大个箱子苦恼,也不知从哪儿开始收,诶哟她的暴脾气,搬个家咋那么烦呢。
曾晚把衣服挂起来,鞋子摆摆好,幸亏厚衣服全在家,这儿的都是春夏装,要不然两箱子可不够。曾晚不爱用乱七八糟的化妆品,这也省去了不少空间,也幸亏她妈生她的好,皮肤天生水嫩,也不用后天多雕琢。
曾晚坐在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胡国宁就步履匆匆而来,他向曾晚招手:“小晚,来,带你去见个人。”
曾晚随口问:“谁啊?”
“你这儿的教练。”
“哦……”
曾晚跟在胡国宁身后,脸上表情挺淡漠,似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胡国宁带着曾晚去了前头一栋楼的三楼,胡国宁敲门,随后恭敬推开门。
曾晚被胡国宁这架势给一震,嗬,她教练也有今天这样唯唯诺诺的时候?平日里可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里头一个年级不大,也就四十来岁的男人,对着胡国宁说:“老胡,人带来了?”
胡国宁点头。
曾晚走进去,微微鞠躬:“教练好。”
那人摆手,笑说:“我是这儿的主教练,但不是你的教练。”
曾晚一头雾水,说绕口令呐?
那人让了些位置,曾晚瞧见他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个头发半白,但精气神倍儿足的老年人。曾晚仔细观察他,估摸着这老爷爷大概六十来岁吧。
曾晚眨眨眼,侧过脸看教练,挤眉弄眼,一脸不可置信:这老爷爷她教练???她这是被完全流放了???
胡国宁搡她向前,催她:“快啊,打招呼啊,快快快。”
曾晚心里五味杂陈,上前一步,有些不情愿,“教练好。”
老人拿起手边事先准备好的一根手臂长的竹竿,敲了两下桌子,面露不悦:“咋?教你你还不乐意?”
胡国宁圆场:“没没没,师傅,哪可能,曾晚她就是太激动了。”
曾晚看向胡国宁,啥?她教练刚才叫这老头叫师傅???
胡国宁笑呵呵说:“师傅,这死丫头就这臭脸,阴阳怪气,您别介意,她要不听话,您就打她。”
老人表情严肃,出口就训:“你,站直喽!像什么样子!”
曾晚一抖,心底还是怕的,情不自禁挺直腰板。
胡国宁给曾晚介绍:“小晚啊,这是教我打球的师傅,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乒乓球教练。”
曾晚认真听着点头,能教出她教练这样的国手,这位老爷爷是谁,她有些好奇。
曾晚压低声音:“教练,我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过啊。”
老人插嘴:“哼!他会提我?臭小子!”
“不是您不让我随便提的嘛……”胡国宁尴尬笑,当年他全盛时期退役,他师傅气了个半死,至今没能原谅他,逢年过节他去拜访,通常都是被扫地出门。
为了曾晚,今天他起了个大早,跑去梁家门前求了几小时,老爷子才勉强答应来看看。
曾晚这丫头这几年脾气臭,胡国宁真怕这事黄了。
曾晚壮胆子,问:“老爷爷,您真的能教我吗?”
梁老爷子嫌弃地打量起羸弱的曾晚,“你怕我老了,没力气?”
曾晚实诚:“嗯,打乒乓球,要体力。哪怕是你站着发球让我打回去,也要体力。”
“哈哈哈。”老爷子爽朗笑,细竹竿敲桌子,“你瞧不起我这个老头子啊。”
曾晚盯着他:“我只是实话实说,我得对自己负责。”
老爷子单手撑着脸依旧嫌弃地觑着曾晚,曾晚胆肥,也直勾勾睨他。
老爷子虽有犹豫,最终倏地摇摇头。
胡国宁看他这反应,以为黄了,谁知老爷子开口:“行了,臭小子,这丫头我教了。”
胡国宁激动地鼓掌:“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提心吊胆一晚上,这下心头那口气总算能顺了。
站在一旁的雷教练瞥了眼胡国宁:“老胡啊,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啊?”
胡国宁拍他肩:“老雷,不是我不信你,这丫头现在烂脾气,打法怪,你还真治不了。”
雷铭咧嘴一笑,“得了,敲定了,你这下安心了?”
“嗯,安心。”
老爷子站起来,手握着细竹竿负在身后,绕着曾晚走了几圈,声音略显苍老,问:“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曾晚抽了抽嘴角,怪尴尬的……
她清嗓子,不情愿说:“教练,我叫曾晚,25岁。”
老爷子停下脚步:“25岁?”
“嗯。”
“这么大……”
“教练,年纪大就不能打球了吗?”曾晚习惯性顶嘴。
老爷子拿细竹竿轻敲她手臂,“让你说话了?”
曾晚抿嘴,不敢吱声。
臭老头……
老爷子继续绕着走,“现在,我也做个自我介绍。曾晚,我姓梁,以后你叫我梁教练就行了。”
“嗯,梁教练。”
“你也不用担心我老了,体力不济,我可一把年纪还教出了我孙子。”
曾晚问:“梁教练,您孙子是……”
等等,姓梁?
“我孙子梁博啊,你没听过?”
“啊~果然是梁博~”
“别跟我攀关系。”
“哦,您放心,我不会。”
梁勤瞥了眼曾晚,捶捶自己的老腰,“行了,雷铭,我累了,送我回去。”
雷铭赶紧上前,“好嘞。”
梁勤又回头看曾晚,“曾晚,明天五点在这楼下等我。”
曾晚挠头,“啊……”
五点???
听曾晚愈发不情愿的口气,梁勤那一双剑眉刷地竖起,语气严厉:“怎么,不行啊?”
曾晚妥协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雷铭去送梁勤老爷子,办公室转眼就剩曾晚和胡国宁了。曾晚往刚才梁勤坐过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她使劲拨了几下她的短发,“啊啊啊啊啊啊——”
胡国宁用脚踢踢她的运动鞋,“你干嘛?”
曾晚泄气:“教练,您找那么一个老大爷来教我,那我还不如就让刚才在这儿的另一个教练教我呢。”
“小晚,人不可貌相,等明天练了,你就知道了。”
曾晚看他问,“那要是真不行呢?”
“不会的。”
胡国宁拍胸脯保证,曾晚半信半疑,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
*
没呆多久,胡国宁就回去了。
雷铭送完梁勤回来,叮嘱曾晚好好调整休息,明天带她见见队友。
曾晚应下,她下楼后闲来无事,就在省队逛了起来。基本熟悉个大概,她便回了宿舍。
昨晚知道今早要走,她一夜无眠,不想让教练和曲欣艾担心,扛到了现在。躺在刚铺好的床上,曾晚盯着白花花的墙,眼睛没眨巴几下,就阖了起来,鼻间鼾声轻轻响起。
醒来时,外头天已黑。
曾晚揉了两下眼睛,摸着床头柜的手机,六点了。她起床,走去洗手间稍稍洗漱下,整了整衣衫,准备去食堂。
曾晚把手机揣兜里,门一开,一阵冷风把她刚弄好的头发打回原形。
“啊嘁……”曾晚打了个喷嚏,她仰头,“风这么大……不会是要下雨吧……”
曾晚吸吸鼻子,随后小跑向食堂。
食堂人多,大多数人都认识曾晚,曾晚低着头,端起餐盘坐到角落,匆匆吃完,她就赶紧闪人。
一顿饭,从坐下到光盘,几分钟就结束了。问她好不好吃,曾晚还真不知道。
曾晚边回宿舍边叹气,嘟哝着:“还是国家队好啊……”
陌生人盯她的眼神,她真的受不了。
“嗞嗞——”
曾晚掏出来看,除了陆程和还能是谁。她按掉了,继续向前走。
“嗞嗞——嗞嗞嗞——”曾晚停下,想了下,没狠下心,接了,“喂。”
“曾晚,来门口。”
曾晚勾唇笑,“不好意思,我现在可不在训练基地。”
陆程和声音满是倦意:“我知道,我在省队门口。”
省队门口……
啥玩意儿???
曾晚这下差点把手机扔了。
这陆程和在她身上装了什么定位仪吗?
“你怎么知道……”
“惜语说的。”
“哦……”曾晚若有所思,“不对啊,惜语怎么知道的……”
陆程和淡淡吐口气:“她能着呢,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曾晚点点头,“喔……”
陆程和慵懒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等你。”
然后挂了。
嗯???挂了???
曾晚盯着屏幕翻白眼,等她?等她个球啊。
哼,她才不会去,才,不,会。
曾晚弓起身子,继续向宿舍走,“轰隆”,天空一记响雷,曾晚顿住,咬咬唇,不会真的要下雨吧……
那个傻子带伞了没啊……
曾晚原地驻足,风吹了她好一会儿,她才讪讪进屋。
之后一个小时,曾晚躺在房间床上,遥控机切换着电视台,从狗血偶像剧到晚间新闻。可她这眼神是时不时飘向窗外,耳朵也竖着听动静。
狂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雷越打越频,曾晚踌躇,手里遥控机不断换台,压根儿没心思看。
“操!”
曾晚关了电视,心烦意乱扔了遥控机,穿上鞋,顺上一把伞就向外冲。
路上她边跑边担心,个傻子,不会真在风里吹了几个小时吧。
一路小跑到省队的大门前,曾晚喘气环视,门前没人啊,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手抓着栏杆探出头,左瞧瞧,右瞅瞅。
没人……走了吧……
曾晚垂眸,叹口气准备往回走。
“咳咳——”传来咳嗽声。
曾晚猛回头,看向侧方没有灯光的灌木丛那儿。
她眯着眼,隐隐约约地,那么个轮廓,她又细细看,那粗壮树后还有辆车。
“咳咳——咳咳——”闷咳声再度响起。
曾晚着急了,她拉开铁门小跑出去,跑向那个背光处。越来越近,那个轮廓愈发清晰。
最终,曾晚在距离三米处停下。
那人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曾晚再没迈开不发。她静静望着他站起,轻咳几声,慢慢向她走来,灯光缓缓照在他的脸上,显出耐看的五官。
曾晚微微皱眉,陆程和已经站在她面前。
“曾晚。”平平淡淡的声调,透露着喜悦。
“你他妈傻吗?”曾晚开口就带脏话。
他虚握拳,放于唇前,声音哑哑的,表情严肃又诚挚:“在等你。”
曾晚开口就一副吵架的样子:“我没答应要见你,你别在这儿给我唱苦肉计!”
陆程和面色极差,怎么看都像是副生病的样子。曾晚瞧着心头烦躁。
陆程和启唇,喑哑:“你这不是来了嘛。”
曾晚气得转头,“我犯贱,你别当真。”
陆程和觑着她,倏地伸手,猝不及防将曾晚搂紧怀里,死死抱着。
曾晚感觉脑袋“轰”一声,忘了思考。
陆程和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抱歉……我又来晚了……在你最需要依靠的时候……”
曾晚搡他无果,反驳:“依靠?我不需要!谁需要啊!”
陆程和越抱越紧,像要把她融进骨血,简简单单说:“别死鸭子嘴硬。”
“我哪有!”曾晚就是不承认。
陆程和轻笑两声,觉得她可爱。
陆程和下午做了两台手术,出了手术室就担心曾晚,知道她的位置后,又急急忙忙开车赶到这儿。现在人见到了,他悬着的心放下了。
估摸着是昨晚熬夜受凉外加今天精神高度集中做了两台手术的缘故,陆程和此时头疼的要命,身子骨也要散架了。
不知不觉,他靠在曾晚肩头,眼皮打架。
曾晚脖间的肌肤碰到了他的脸,本来因为敏感,想推开他,可是那灼热的温度,让她不禁忧心。
她蹙眉问:“陆程和,你……你怎么脸那么烫?”
“嗯……”陆程和直起身,松开她,曾晚立刻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陆程和摇头:“没什么,就是头有些疼……”
曾晚抿抿嘴,随后提议:“你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陆程和低眉瞧她,严肃面容绽放笑颜,“担心我吗?”
曾晚翻了个白眼,“你这副鬼样子,有同情心的人都会担心一下好吗!”
陆程和只是笑,曾晚嘴巴鼓鼓别过头。
陆程和又咳了两声,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走吧走吧。”曾晚催他。
可这老天像是跟她作对似的,陡然间,大滴大滴的雨水砸了下来,猝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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