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倒抽一口凉气。
“招待所没摄像头吧?”他下意识地想,“不然拍到就糟了。”
“放心吧,”萧雨歇一手支在窗沿,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飞快闪过的路灯,“他们自己都一堆案底呢,还敢扯我?也不怕会出事。”
说来也是。
经此一劫,男孩子们也不敢在乡下到处晃悠,他们走上高速,一路行至帝都,萧雨歇的钱差不多打底了,不过听说她会来帝都,本地人叶云轻表示会好好招待她,谢霁刚从法国飞回,正好可以一聚。
与男孩们告别,萧雨歇走到约定的公交车站,没过多久,便看到一台银色的车停在面前,车窗滑下,后驾驶座上一个戴着墨镜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男人在朝她招手,萧雨歇走过去试探性地低声问,“叶云轻?”
他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透着些许笑意,“萧雨歇。”
声音的确是这个没错,对上暗号,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被叶云轻笑着揉了一把头发,“你怎么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我刚才都笑成傻逼了。”
萧雨歇冷静地拍下他的手,“因为你穿得像个……奸细。”她一时想不起奸细这个名词在现代该叫什么。
叶云轻长手长脚地往后一靠,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
“不过这更好,”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含笑的眉眼,“哥哥我带你逛帝都哈。”
对于某个自称哥哥的厚脸皮,萧雨歇只能报以无视的态度。
“话说你来帝都的途中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事?”叶云轻戳戳她的手臂,“说一说呀,说一说嘛。”
萧雨歇默默地将路上碰到的团伙复述一遍,听到她说全阉了的时候,司机不可避免地全身一抖,怔怔地看着红灯变绿,直到后面车辆鸣笛催促,才反应过来继续往前开。
叶云轻深吸一口气,语气十分郑重,“萧萧啊,我从前没得罪过你吧。”
“没啊,”萧雨歇歪头看过去。
叶云轻马上长舒一口气,瘫在座椅上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
耍完宝后,他领着萧雨歇去一家似乎需要预约的餐馆吃饭,一进门,服务员迎上来带他们到一个画着四大美人的包厢,桌上沙发旁绿植郁郁葱葱。
叶云轻问过她喜欢吃什么,熟门熟路地点完菜,等服务员离开包厢,他才靠着沙发,看着萧雨歇观察桌上的植物,“帝都方面,似乎发现一种寄生物。”
萧雨歇“嗯”了一声。
“你就嗯一声啊,”叶云轻不满地抱怨一句,“据我拿到的消息,专家们认为,这种寄生物会占据动物包括人类的大脑,人类被寄生后,会沦为行尸走肉,而动物被寄生后,却会增加智慧,昔日的食物链,现在仿佛倒过来了。”
“对了,”他补充道,“我朋友也是玩家,明儿个介绍给你认识。”
“就在学校进门必经的小道左边,”萧雨歇快步跟上,眼见他脚拐向后面的实验楼,脚下一顿,索性就在原地等候,没过五分钟,他手上捻着几个密封小袋子,扔下一句,“你在办公室里等我,”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百无聊赖的萧雨歇抽出衣兜里的针,嗖嗖嗖射向雪白的墙壁,时而排成“S”型,时而排成“B”型,技能熟练度缓缓往上涨,正当她拔出墙里的最后一根针时,耳尖一动,听到皮鞋踩着地板的脚步声,她开窗往下一看,沈然朝她招手,示意她下去。
“你去找什么啦?”萧雨歇不住地瞥向他鼓囊囊的西装口袋。
沈然将这个秘密一直保持到进入实验室,他伸手刷卡,“滴”的一声,推开门,从门口架子上拿一双塑料手套戴上,开灯,拉好窗帘,走到一边实验台,掏出兜里装满泥土的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将泥土倒入玻璃器皿,加水,搅拌,往里添加两瓶不知什么药剂,而后叫她关灯。
提供光源的白炽灯一关,他手上器皿的容液泛着幽幽的蓝光,被这一番动作所迷惑的萧雨歇望向沈先生高大的黑影,“这是什么?”
“鲁米诺反应,”他将这半瓶容液冲洗掉,拉开窗帘,太阳的余光透过玻璃窗印在地上,残渣和一次性手套扔进化学实验回收瓶,“这是一种血迹检测方法。”
“贾安逸说的花坛?”萧雨歇立刻反应过来,“这些泥土是花坛里的?”
“老王身为清洁工,却没听其他同事说过花坛有血迹的事,如果祝小玉跳楼是真的,那必定有人帮忙毁尸灭迹,”沈然锁上实验室的门,一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毁尸灭迹?你是说祝小玉有人假扮?”萧雨歇下意识考虑起这个可能性。
他伸手拿过自己办公桌上两个相似茶杯中的一个,蓄满水喝了一口,说这仿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鲁米诺检测出血迹反应。”
此话一出,三人同时收到游戏提示音:
[你获得一条线索。]
[你的队友获得一条线索。]
“又获得了什么线索?”谢先生在队伍频道里发问,“进度条推进得好快,现在百分之五十了。”
“有人声称看见祝小玉跳楼却没发现她的尸体,现场毫无异样,”沈先生简洁地总结道,“第二天祝小玉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有什么,看错了呗,”谢先生摸不着头脑。
沈然轻描淡写地补充一句,“我们在花坛的土壤里检测出血迹反应。”
“这就表示说,贾安逸说的是真的,跳楼确有其事,祝小玉理应死得不能再死,”萧雨歇似乎回想起什么,在心底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人在危机爆发九死一生的境地,会爆发出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力量。
其他物种,也一样。
“祝小玉是一大突破口,白玉山也不能就此放弃,”沈然查看丁教授的时间表,“明天我们早上七点在校门口集合,我会开丁教授的黑色大众车等你们,车牌号是……”他念一串数字,萧雨歇赶忙记在手上,听他说完,“小心一点,有什么武器、防具都带上,我有预感,白玉山不会像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
第二天,天蒙蒙亮,三人集合的时候,萧雨歇穿着另一套长袖长裤运动服,戴上帽子口罩,将自己包裹得一丝不露,手上提两瓶花露水和一大包干果蜜饯肉干,看得两位男士都饿了,第一次见面的谢霁伸手拿一包肉干啃着吃,他虽然顶着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壳子,可吃起肉干这种不方便进食的食物来,手指和嘴竟一点残渣也没沾上,吃完还叠好包装放进充当垃圾袋的塑料口袋里,显现出良好的教养。
“咦,你怎么还带着花露水啊?”手疾眼快地翻出压在底下的花露水,谢霁有些困惑。
沈然在前座开车,她和谢霁为避人耳目坐在后座,此时她按下车窗,让谢霁听一听沿路不止的蝉鸣,自然地笑道,“夏天蚊虫多,加上我们要上山,不带些花露水回来就得被咬得满头包。”
单看她这幅镇静自若的笑脸,任谁也想不到她心底的忐忑不安。
“说的也是,”谢霁从善如流地捡出花露水往自己身上喷,满车厢都是六神薄荷的味道,“借用一下哈。”
萧雨歇巴不得他用,用得越多越好,毕竟她可不想看着一个活生生的、还挺讨人喜欢的队友出现危险。
“还有两个口罩、一副墨镜和三顶帽子,”她微微一笑说,“我们三个人在附身前应当没什么交集,要是碰到熟悉的人,可能会觉得奇怪,所以我就带上了。”
沈然把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车厢正中间的后视镜。
白玉山离学校不远,开车半小时个多小时,山脚下停车场内停好车,沈然去买缆车的票,两人在原地等候,现在不过七点半,山脚广场不少大妈大爷正在晨练,青山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烟树迷离,黏黏地、湿湿地溶进白雾里,恍如海市蜃楼一般。望着这幅美丽的水墨画卷,萧雨歇退后一步,两手交叉横在胸前,无意识地做出一个保护性的隔离动作。
从售票处出来的沈然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阳光下,一派宁静。
将疑惑暗藏心底,他走过去将票递给两人,提着一大包吃的喝的坐上前往山顶的缆车。
因为没人知道副校长和他所提拔的那名下属是在哪遇见的,三人索性把自己当成游客,从山顶往下游玩景点,此时游客不多,除了萧雨歇,其他两人没戴口罩,倒是喷了许多花露水,所以她也不强求。
“要是不熟的人看到我们,”谢霁走了一段突然笑道,“会不会以为我们是祖孙三代啊?”
萧雨歇噗嗤一声笑出来,别说,还真挺像。
“这样就对了嘛,”谢霁的声音柔和了些,“听声音你应该还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就要多笑笑,别一天到晚扳着脸,老得快,知道不?”
萧雨歇一愣。
她勾起一个真切的微笑。
走到中午,三人没看见什么特殊情况——也是,要是那么明显,早就被有关部门发现了。太阳升至最高点的时候,游客们慢慢多了许多,天气燥热,阳光灼人,他们便决定先找个阴凉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吃午餐。
正好,透过路边树枝的缝隙,谢霁瞄到湖泊中心有一个四面透风的小亭子,一段弯弯曲曲的曲桥连接着它,亭子里还有两个人影,萧雨歇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阻止,只得再次让他们喷上花露水,戴上墨镜或者口罩,谢霁抢到唯一一副墨镜,沈然毫不在意地戴上口罩。三人提着食物直奔湖中心。
眼见三个藏头不露脸奇奇怪怪的人进亭子,穿着运动短裤的男青年往边上挪挪屁股,他的女朋友正担心地检查他的腿,“什么蚊子,怎么那么毒啊?”
萧雨歇浑身一震,猛地转头,视线落在男人小腿上,一个足有一元硬币大小的肿包清晰可见,谢霁听到他们的对话,热情地递过半瓶花露水,“你们要不要喷一下?”
女人警惕地摇摇头,勉强笑道,“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扶着一瘸一拐的男青年起身往外走。
“去医院看看吧,”萧雨歇往湖里一个一个地丢石头,插话道,女人看了她一眼,才会会意过来对方是在和他们说话,胡乱应一声,两人逃跑似的离开这处小亭。
“是不是有病啊?大热天穿成那样?”走出不远,女人絮絮叨叨地抱怨道,“去什么医院,被蚊子咬一口还要去医院……”
“别说了,”男青年皱紧眉头,大汗淋漓,语气重了些,见女朋友嘟起嘴,按捺住烦躁的心安慰道,“没准别人是怕蚊子咬呢,你看,要是我也穿成那样,蚊子就咬不到我了。”
“就算再怎么怕蚊子,穿成那样也太小心……”
她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撕开包装,心不在焉地往口里扔,三下五除二解决一袋,见队友们还在慢悠悠地吃着零食,她把包装袋塞进垃圾袋里,提出离开,“有些种类的蚊子会在水面上产卵孵化,现在又是夏天,趁它们还没注意到我们,早点走吧。”
她这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反应,就连一向谢霁都察觉到不对,他和沈然对视一眼,开玩笑似的说,“你不会有那什么,蚊虫恐惧症?”
萧雨歇从没听过所谓的蚊虫恐惧症,白了他一眼,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外走,沈然和谢霁连忙戴上帽子,“等一下,别着急啊。”不料他们刚踏出亭外曲桥,便看到一只鸟儿劈头盖脸从湖另一端冲他们飞来,身后跟着乌泱乌泱的一块黑云,伴随“嗡嗡嗡嗡”的熟悉鸣声,那只小鸟拼命往前飞,却仿佛看不见前路,翅膀扑闪两下,便如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一头往下栽,掉进湖里“啪”一声,溅起一圈层层外扩的水花。
[你触发游戏副本,湖中亭。]
[通关任务:击杀蚊群,逃离湖中亭。]
[任务奖励:随机技能书*1,经验值300*3]
[失败惩罚:死亡。]
游戏系统播报完毕,谢霁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失败死亡?它说的是老王还是我啊?”
“接受任务的是老王还是你?”沈然面对朝他们朝他们飞来的三五百只蚊子,迅速戴上口罩,手疾眼快地接过萧雨歇递过来的花露水,冲着它们好一阵喷,似乎被这刺鼻的气味冲晕,不少蚊子停在原地转悠,但三人明白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
“早知道这样,应该带上杀虫剂,”沈然昨天交代要带上武器什么的,谢霁便带上一把小小的水果刀,现在一看,简直什么用都没有,他把水果刀往地上一扔,操起装满零食的塑料袋一阵乱舞。蚊子对气流感应敏锐,被吹得东倒西歪。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只要抗得了满头包,迟早能杀掉全部蚊子,但只要被叮上一下,蚊虫身体内的“寄生虫”便会以极快的速度寄生在人类的大脑之中,游戏内人物被寄生,会如实反应到现实的人身上,这就是为什么萧雨歇那么担心被叮咬的问题所在,即便是她,被寄生后依然毫无复原希望。
“千万不要被叮咬到,”萧雨歇自认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已经尽力保全小队队员,如果队友们执意不听,她也没有办法,好在两名队友都不是傻子,虽然心怀一肚子疑惑,但出于一条线上蚂蚱的信任,快速地将裤腿扎进鞋子里,外套拉链拉到下巴,戴上帽子和口罩,小心翼翼保护自己外露的皮肤。
三人背靠背防御,一边扑打蚊虫一边朝岸上挪,两名队友以花露水和塑料袋为武器,萧雨歇弯腰拾取谢霁丢下的水果刀,运转灵素心法,心静如水,蚊子的翅膀纹路清晰可见,她听声辨位,每次挥刀都带走一排蚊子,地上水面上逐渐铺上一层小尸体。
“又来了一群!”精神紧绷的谢霁头皮发麻,他的声音在口罩里闷声闷气,“得打到什么时候啊。”
另一群蚊子数目更多,足有五七百,犹如实质般加入战群,三人顿觉压力山大,加上花露水已快要见底,一时竟有山穷水尽之势——当然,萧雨歇有轻功作为退路,如果两名队友不慎被叮咬,她便自己逃离,到岸上再想办法扑杀蚊群,可若是她现在跑了,失去一角的两名队友将再无生还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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