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杨师兄屋里一个姓耿的医师给你的,磨子岭底下剧院的白蛇传演得不错,你们去看看吧。我听吴医师说了,他和你们是四年的大学同学,追了你四年的,人品也不错,你们家境相当,他父亲也是个机关干部,也不存在对方阶级不对的问题。”
兰善文表情淡淡地盯着那张电影票,好一会儿,也没接过来。
吴颂竹是急性子,见状,直接一把塞进了她怀里。红着眼睛哽咽说,“善文,我们这是为你好,你……”
“我怎么了,你们弄这一出干什么?”没接也没拒绝,那两张电影票就顺着她站起来的动作掉到了地上。
没等她们反驳,兰善文就一脸奇怪地看她们,皱眉对吴颂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对耿双年只是同学情谊么,你怎么又替我私自接他的东西了?”
“善文,我们也是一片苦心,全是为了你好。”吴颂竹也紧皱眉头,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现在厂里关于你和隔壁屋的女人,流言都传到什么地步了!”
兰善文一愣,“什么流言?”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还想继续教训她的吴颂竹听说,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外头都在传,你和郁泉秋那个女人有私情!”
兰善文比她更不可思议地看她,“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唉,怎么解释才好。”
李婉蒔赶紧把她面前泡好的黄芽推给她,“别急,再长的话,总有说完的时候,先喝口茶,再慢慢说。”
兰善文对她轻轻道了谢,然后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据兰医师所说,她所以对郁泉秋她们家那么好,还真是托了郁泉秋她老娘和她女儿的福气。
自从爹被一辆大蓬车拉走了,兰医师就跟着自己娘两个人在首都一个纺纱厂的仓库里住着,每日她妈不但要承担她的学费,还得看护着她那不知道在哪旮旯待着的爹不要有什么意外,累得有时候竟然会呕出血来。
“我看见郁大娘就好像看见了我娘,看见牧牧,就好像看见那时候的我一样。虽说我那时候比牧牧大了好多,但都是一样的,对现实无能为力。”
端着杯热茶,兰善文苦笑着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那时候是怎么活过来的。大/饥/荒之前,我妈靠替工厂纺纱和编尼龙绳赚钱供我读书吃饭,大/饥/荒的时候,我妈饿得全身浮肿,还是靠替人糊火柴盒子一点点把粮票和钱寄到我的学校里。我有次放课回家,却撞见她吃树皮咽糠谷——你们说,这是为人子女应该让父母受得罪吗?”
说着,她闭上眼睛,眼里热辣辣地滚出眼泪来。泪珠顺着她细腻柔和的脸颊滴到地上,“啪”地打出个水花来。
“我那时候没有工作,也养活不了我妈,现在有工资了,想回报她,可惜我出不去这个地方。看见郁同志,就好像看见当时的我一样,所以,我尽自己所能帮她,不想让她像我当时一样悔恨。”
好吧,兰医师是个孝顺的好女儿,也是个推己及人的好医师。
吴颂竹和李婉蒔对望一眼,连忙把肚里一堆劝她的说辞咽下去,上前劝她,“善文,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们信你对那郁同志没什么特殊感情。”
“对啊,善文,又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只要在这别犯什么错误,肯定用不了两年就能回去了——不对,这事儿,还是有隐患。”
说着说着,记者忽然一拍手,严肃地把兰善文的肩膀扳过来,问她,“你敢对天起誓,你对郁泉秋没私情么?”
“没有。”兰善文干脆利落地低声回她。
“你没有,可不代表别人没有。”记者冷下脸,跟她说,“你知道,这些天看她过来找你时,看你的那个眼神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看自己爱侣的织女。”怕她们不信似的,记者居高临下地又笑着继续道,“你们别不信,我好歹学得是识人的东西,读书的四年里,我哪里没去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个陷入爱河普通女人看情人的神情和动作,我还看不出来么?”
听说,兰善文立时被雷劈似的,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她,身子都僵住了。
一边的吴颂竹却默默捡起来地上的电影票,递给她,叹息说,“善文,你是最明事理的,兰叔叔身上的罪名还没洗掉呢。”
车夫也就愈发得意起来,拿着鞭子狠狠抽一下骡子的屁股,那畜牲发狠地叫了一声,头也像主人一样高高昂起来,带着车一下子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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