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的手,纵身一跃,踏着岩壁的凸出的细碎岩石,轻轻落到了崖底。
“阿宁……”离云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崖底显然已经被人仔细清理过,崖底虽然稍显凌乱,却是一览无余。
天雷劈得极其平整,两侧宛如刀割斧削一般平整。重宁轻轻将手探向岩壁,岩壁上只有少数普通的细碎灵石,微弱的灵力波动顺着岩石传过来。
看来青岩门已经将□□的五行灵精小心清理干净了。
重宁沿着崖底四处查看着,却并未发现异常,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条矿道,重宁一一进去查探了,除了矿道内部交错纵横,相互贯通,宛若迷宫,其他的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真是奇怪……”重宁抚着一条矿道深处的岩壁,借着夜明珠微弱的荧火,细细观察着四周,“难不成,整个青岩门的人真的都傻了?”
“还是说,我忽略了什么……”重宁略一沉吟,“或者,我想多了?”
身后似乎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带来幽微的风声。
“谁!”重宁猛然转身,背抵岩壁,抚上了腰间的长剑。
周身一片寂静,连微弱的风声都隐匿了。
重宁小心翼翼地沿着矿道向外走。
忽的,又有一道风声从方才他方才走过的矿道深处传来。只轻轻一闪,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重宁应声转头望过去,如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有。
看来,这座矿藏,真的有蹊跷啊……
重宁闭上双眼,轻轻抽出腰间的剑,忽地左侧鬓角的发丝轻轻一动。重宁蓦然睁开眼睛,眼中光华流转,灿若星辰,凛冽如冰。重宁脚步轻转,右手一翻,长剑铮然低鸣,破空而过,击向了方才风过之地。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道白影,那道白色身影轻轻一转,两指夹住剑尖,迅速闪身一避。
重宁提剑正要再次攻去。却听得一道惊喜的声音,那声音如叩冰振雪,清冽明澈。
“重宁!”
“是你!”重宁不可置信看过去,执剑的手轻轻颤动。
重宁只觉得那只手在腰侧略略停留了片刻,淡淡的寒意透过薄薄的亵衣沁入肌肤,重宁身体微颤,被那冰凉的手掌拂过之处,竟无端生出一丝燥热之感。
忽的一双手抄入身|下,下一刻重宁便觉得身体一轻,骤然腾空,耳畔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重宁心底一惊,睫羽轻忽,颤颤地睁开眼,却只见蔺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猛然睁大了眼睛,抬手挣扎着想要下来,却发现浑身使不上劲儿。
才动了几下,便觉得气喘吁吁,重宁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却只觉得丹田内空空如也,顿时心里一慌,又见蔺澜好整以暇地只当看笑话一般,望着他挣扎,便以为蔺澜是耍了什么手段,禁制了他体内的灵力,当下便厌恶地望向对方,咬牙切齿地愤愤道,“卑鄙!”
蔺澜轻轻一笑,眼中满是恶意的嘲讽,“卑鄙的可不是我……”
“离云,离……离云……”重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提气朝门外喊道。
蔺澜眼中讽意更盛,唇畔的弧度冰冷,“他这会儿忙着呢,怕是没功夫来管你。”
重宁一顿,眼神霎然锋利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蔺澜身体一僵,眼中的讽意尽数消退,黑雾迅速蔓延开来,暗潮翻涌,蔺澜缓缓阖上了眼,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良久,才睁开眼睛,眸底黑雾尽散,冷冽如冰。
“你到底想做什么?”重宁敛去眼底的冷光,稍稍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望着蔺澜,他直觉现在的蔺澜很危险,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
蔺澜没有说话,指尖凝出一缕雾气,在重宁胸前点了几下,重宁便眼前一暗,竟是昏迷了过去。
蔺澜低头看着乖巧窝在他怀里的重宁,神色安然,较之平日里肆意的惊艳,更多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纯粹。蔺澜紧了紧手臂,抱着重宁缓缓走了出去,似有若无地顿了一顿,瞥了一眼左侧的离云的房间,眼中满是讽意,转而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良久,离云房中烛光倏尔亮堂了起来。
离云立在窗前,双手紧握成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啪嗒啪嗒”,仿佛响彻了寂空。离云心底闷沉得仿佛透不过气来,呼吸间心肺绞痛,他突然有些后悔。
……没关系,只是半个月罢了,半月之后,一切都明朗了,他再去将重宁寻回来也不迟……
离云在心底一遍遍说服自己,眼中也渐渐澄澈。
………………………………………………
重宁意识慢慢苏醒,朦胧之间,眼前仿佛飞雪漫天,光影散乱,他强撑着聚拢心神,好一会儿那些四散的光影才慢慢重叠到一起,眼前渐渐澄澈清明起来。
重宁晃晃有些晕眩的脑袋,他现在躺在一张床上,温暖柔软,浅金色的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红色纱幔照进来,雕花大床床顶四脚挂着精致的香囊。
总觉得,有些熟悉……
重宁微微动了动四肢,却只觉得身体绵软,使不上劲儿,丹田里更是灵力稀薄,好不容易聚起一些灵力,却又立刻相斥一般逸散开来,无法凝合,试了几次,都毫无效果,反而让重宁精疲力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蔺澜对他做了什么?
重宁仰躺在床上,不再催动灵力,缓缓地呼吸着积蓄力量,良久,才觉得恢复了些体力,便挣扎着撑着床榻坐起了身子,掀开床幔,整个房间的摆设映入眼帘,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重宁想忽略都难。
这屋子里的一桌一椅,墙面上的一字一画,都和重宁在合欢宫的屋子陈设如出一辙,就连摆放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和五年前的布局装饰分毫不差。
重宁撑床的手掌微颤,慢慢地挪下床去。也不知是睡久了,还是灵力被封,重宁脚下一阵无力,双脚刚沾地,便跌倒下去,幸好整间屋子地上都垫了厚厚的长毛绒毯,他才不至于摔着。
“啊……”重宁跌倒时下意识地低声叫了出来,活了那么久,从玄宁君到花重宁,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无力。
重宁缓了一下,才慢慢挪到床边,靠着床沿坐下,一抬眼,却发现蔺澜正站在窗外,直直地盯着他看。
蔺澜一袭白衣,很简单的白衣,并不是玄天门内门弟子那身有些繁复纹饰的清贵白袍。倒有些像五年之前,他在合欢宫里的衣着打扮。
重宁突然觉得有些火大,把这间屋子弄得和五年前未分开是住的屋子一模一样,还穿上同当年极其相似的衣服,这是什么意思,封了他的,营造出当初的环境,然后将他圈在这里吗?
蔺澜叫重宁已经看见了他的身影,索性便走了进来,眉眼带着怯涩的笑意,同五年前一模一样,竟然重宁有些恍然。
“重宁喜欢这里吗?”蔺澜在重宁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拍着重宁的背部,一股纯澈温和的灵力缓缓沁入肌肤,暖意融融,体内很快便蓄起了力气。
蔺澜将重宁搀起,坐到床上,又去了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笑吟吟地递给重宁,“重宁穿上这衣服,我带你出去转转。”
重宁伸手去接过那套衣服,拿到手却又有些愣怔,雪缎长衫,外头罩着薄如蝉翼的瑰丽红纱,正是五年前他们初次见面和最后分离只时的打扮。
蔺澜目光殷切,带着显而易见的坚持,定定地看着他。现在这种不可掌控的局面,重宁觉得,还是不要为这些小事与他起冲突才好,便随意地穿上了那套衣物,衣裳不大不小,刚刚合身。
“走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走走吗?”重宁笑道,他需要探探这新环境,心里才有底。
“嗯,走。”蔺澜牵起重宁的手,重宁并未抗拒,蔺澜周身气息似乎变得柔和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岂料,蔺澜所说的出去走走,果真只是“出去”了那扇门,带重宁在院子里转悠,如重宁料想的一般,院子里的桌椅秋千,花草树木,都和合欢宫中他的小院毫发不爽。
重宁挣开蔺澜的手,缓步走到墙角,扬手折下一枝火红的花朵,回头冲蔺澜笑了笑,眼中一簇明亮的火光盈彻,“你还真是有心了。”
初夏的清晨,鸟鸣分外婉转动听。
明亮的阳光透过雕花的东窗撒进屋内,蔺澜睁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花重宁的相貌被称为玄海域第一人,自然是有其道理的。蔺澜揽着重宁的腰,丝毫不敢用力,重宁的腰身很纤细,似乎一个用力就会碰碎,可只要稍微有一点点了解合欢宫,了解花重宁的人,都不会有这个想法,外表具有极强的迷惑性,然而内里却蕴含着强大的能力,正是合欢宫人的特点。
美丽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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