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许多。
连城择的路是条僻静的路,旁人也知晓他的选择是什么原因,不过是因为这条寒山道要近一些。
山中幽静无人,人行寒山中,空谷有足音,林木皆苍翠。一人独行时总归疑心是否会有山中精怪作祟,脚边是深渊万丈,人间九重。
路上零落了些夏花,亦是无人清扫。他的步子碾过那花尘,未见丝毫怜惜之色。
一行人赶到寒山寺时时间还早,万事还未准备齐全,一帮和尚尚在忙忙碌碌。
却也不早。
连城只是远远望着那厚重棺椁,始终不愿走近。他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什么很远的地方,似乎是在考虑什么悠远的事情,只是他并不说出口来,只是放了留白让旁人猜疑。
他步子一转,走到了休息的地方,吴相平一行人已经去了偏殿休息,连城一时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问了旁人,才知他与寺中的法源大师熟识,恐怕是去同他闲聊二三了。
连城沉默不语地听那小和尚说完了话,嘴角忽然扯出个牵强的笑脸来,将那信纸展与杨卓一看,杨卓顿时不再说话,一脸凝重地望向连城:“不知陛下,想要怎么做?”
连城道:“自然是引干戈,止杀伐。”
穆统领得了连城的命令,将法源大师的屋舍不露声色地团团围住,连城便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面上携了几分无端的安逸。
穆统领紧随其后,面上带了杀伐之气,领着一行人便跟了上来。
吴相平还未体及危机,笑着见过天子,而那法源大师只是冲着连城打了个佛号。
吴相平本与法源大师对坐,手中举着瓷器茶杯,杯中不知装了什么茶水,闻那香味,许是寒山上产的龙井。
倒是悠闲安逸。
他自然是看到了连城身后的穆武,只是微微一笑:“陛下这是做什么。”
连城不声不响地上前一步,露出手中那两封信纸来:“人赃俱获。”
吴相平挑了挑眉,看向他手中的那两封信,自然做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陛下手中的东西,臣并不识得。”
连城轻笑一声:“难道还要朕一字一句读给你听吗?”
吴相平终于是发出了一声冷笑,失了平日里自若的样子。他半盍上眼,轻蔑地看向连城,道了声:“那妇人误我!”
还未等连城再有什么言语,吴相平一抬手,将那花色的瓷杯狠狠向着地上掷去。那还乘着茶水的辈子顿时香消玉殒,碎作尖利碎片,发出一声惨厉的叫声似的,靠得离连城最近的那个宫人忽然起身扑向连城,那动作太快,好似一道霹雳乍起,落雨骤降,以至于在旁的侍从们都还未反应过来。
连城一个侧身,却也知道难以躲过,想要忍下这一道刀痕,直直上去同他拼命。那一阵痛却是没有受,宋狸已经挡了他的面前,生生受下了那一刀。
那刺客被穆武一剑贯穿了心肺,吐出了两口带血的唾沫,面上带着些残忍的笑意,连城只看见宋狸颈子上的血注涌了出来,溅开半丈远,连城站在原处,半边袍子都染上了少女的一腔热血。他只觉着脸颊含杂温热,连眼前也蒙上一层血雾。
是真真正正见了血。
他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
少年时未曾杀过生,青年时已一剑劈断了叛起之军,却从未经历过熟悉的人的血溅了满身的境况。
本来十九岁的青年人,最应该一片赤诚,爱该爱的人,挥霍那良辰美景。他却只能站在原处,冷眼看着生离死别,他非要站在那里,肉灵脱离,才能得片刻喘息,将这丝丝点点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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