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没有替任何人说话。”事实上,她很快就离开了。杨思语因而说她不仗义,特别是在看到李丹借给她自己做的笔记之后。
向时晏摘烟往烟灰缸里随意掸了掸,小女生的青春烦恼,不值一提偏又迷人,他觉得自己仿佛年轻几岁,说:“这证明你在内心上,是不同意你的小朋友的。”
尹天成不置可否,单是就事论事:“一个人的心是很小的,如果他决定要放一个人进来,怎么可能还能有另一个人的位置呢?”
“嗯,所以你就由着她去胡闹,等她自己碰壁,以后就不会再做出这样的蠢事,是吧?”向时晏自觉好笑:“年纪不大,心眼倒还不小。”
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人讨论交友和爱情,身前一道玩的几个朋友都拿宛如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觉得这样知心哥哥的身份与他一贯散漫的形象不符。
但那头声音甜软像触角似的挠着人心,纵然不善喝酒的也想海饮一大杯。一个个都噤声如寒蝉,紧紧贴过来听这留声机歌唱。
尹天成并不知道他那头是什么情况,兀自说:“是这样的,好话说尽,不如自己吃一次亏。已经有朋友的就该躲得远远的,反之亦是如此。”
一众人讶异,面面相觑无声道“还有这样纯情的”。向时晏不厌其烦地起身,要躲开这些耳目,在与朋友抢夺手机里居然按开了免提。
尹天成正浑然不知道:“自己有朋友的也要摘干净,不然怎么能说服别人相信,他是真心实意的呢……你说是吗,向先生?”
一并狐朋狗友都学这腔调,小声道:“向先生。”
向时晏登时发窘,关闭免提状态,去包厢一边跟她又说了几句。回来的时候,大家眼神更不怀好意,纷纷问:“这次是哪里的妹子,听起来好小。”
唯一知情的发小唐朝揭人老底:“崇德女校的校花呢,才十七岁,时晏追得不容易啊,先搞了她们老师才搞到手,就是现在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向时晏踹过他一脚,唐朝抱着膝盖大喊:“好汉饶命。”
这次聚会的主心骨欧阳乾睨了向时晏一眼,说:“英雄所见略同啊,就是越嫩的草才越好吃,崇德女校不错的,下次有空我也去看看。”
有钱人的圈子也分等级,圈子内外高墙林立,轻易没法翻越。往往是墙外的人看墙里,墙里的人还想再往中心去,踩低再攀高。
欧阳乾便是圈子中心有名的二代,尽管自己能力一般,单靠老子的那点影响,也能混得风生水起,跟向时晏这样底层上来、事事亲力亲为的泥腿子截然不同。
向时晏早想跟欧阳公子结识,找了一圈关系才联络上,今天是头一次约出来打牌,原本彼此都有些看不上对方,怎知末了在玩女人这方面达成共识。
不过共识也就只有欧阳乾承认,向时晏心底仍不屑,他的家中既没有一个临产的妻子,外面也没有私生的子女,浪荡子这一称号怎好轻易接纳?
充其量,该叫一声风流?
喜欢的便多吃一点,不喜欢的便走远一点。
向时晏在男女这些事上,看得很开。
崇德女校的文艺汇演上,他看到自己的古怪少女一袭粉衣的在台上开嗓。今晚的她与平日迥然相异,这大致源自她古意的装扮,浓墨重彩的妆容。
她很适合这样艳丽的装扮,那些死的刻板的油彩,在她那张脸上显出生动的光彩,峨眉纤细,杏眼上挑,樱桃小口一吐便是惊艳四座。
他没有位置,站在人群之外抽烟,有人温柔提醒“此处禁烟”,他扭头一看是那位被小丫头明里暗里挂总嘴上的巴黎。他将烟喷人脸上,说:“哦。”
跟尹天成汇合,是在此处礼堂的卫生间外。邻校偷摸跑来的男生不知从哪里带来支玫瑰,被他锐利的眼睛一瞪,唬得当即转头跑开。
玫瑰落在半空,被他灵敏赶来的手俘获,几秒之后插`在女孩的长发里。他实话实说:“幸好你是在女校,不然现在我该是踩着尸山血海过来。”
好端端的一件事,到他嘴里,硬是演绎得血淋淋,尹天成自头上拿下那支玫瑰,又摘了一支点翠的顶花,说:“要是没事,就来帮我卸妆。”
向时晏往上推了推袖口,身体力行,兜里却是一阵震动。尹天成那描着眼线的凤眼一飞,落在他脸上,说:“先接电话吧。”
来的是个陌生号,不过向时晏认得,他没避嫌地接起来。那头女人的声音带哭腔,不停歇斯底里地质问着什么。
正是台上候场的时间,连着这一片也静谧如深夜,不说一根针落地能听见,女人的哀怨忧伤还是躲不过尹天成耳朵。
向时晏听得烦了,一只手反复拨弄那支红玫瑰,说:“你管她是谁,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不是跟你说清楚了,不要玩不起好吧?”
尹天成不动声色地摘了所有的头面。向时晏挂了电话,一只手按上她坚硬瘦削的肩膀,问:“不卸了好吧,你这样子真好看。”
尹天成那双眼睛又飞过来,这回完全如鹰隼,饶是向时晏这风月场老手,也被盯得头皮麻了下:“不,我喜欢清清爽爽的。”
她垂下眼,锋芒却未消:“你呢,也是清清爽爽的了吗?”
向时晏当即哑然,内心诧异他方才那样直白的警告,她竟可以选择充耳不闻。小丫头真要感谢自己近年沉淀的沉稳,不然早已上演又一段质问。
现在的他只是稍加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说:“当然。”
却是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这样的纵容不是出于脾气好。
只有她的放肆是撒娇,别人的放肆都是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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