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现在尚未立后,许多宫务都是贤妃协理的,因此各处都还有人,问个话不是什么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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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估摸着福宁宫里众嫔妃的早请都散了,淑妃才独自过来,昨儿半夜被圣命遣回昭纯宫的事实在太丢人,她没办法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出来,叫人看笑话!
太后还以为是皇帝的身体怎么了,赶紧问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陛下好些了吗?”
淑妃垂着头,颓败道:“臣妾无用,大约是伺候的不好,陛下昨儿半夜命我回了昭纯宫。”
“什么?”太后大感意外,“快跟哀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淑妃委屈哒哒的把昨夜的事一说,就见太后一下就拧起了眉,“半夜叫梦魇住了?还发了烧?怎么吃了药还愈加严重了?可传御医了?”
淑妃道:“臣妾也挂念龙体,本来叫传了,可御医来后,陛下见都不见,叫我们一起退下了……臣妾怕惊扰太后休息,所以昨夜没敢来禀报,心里又实在担忧龙体,一夜难以合眼,这不赶紧来跟您禀报。”
“他真犟起来,油盐不进!”太后重叹一声,赶紧吩咐身边的陈尚宫及韩嬷嬷,“你们俩一起去一趟乾明宫,见着陛下后就说是哀家的旨意,叫他无论如何要叫御医瞧瞧!”
“是。”
韩嬷嬷与陈尚宫齐齐应了声,赶紧去了乾明宫,她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也是看着宇文泓长大的,宇文泓就算不给旁人面子,也不可能不给她们面子。
陈尚宫与韩嬷嬷出去了,太后也顺道打发淑妃,“你累了一夜,也回去歇着吧!”
太后没说怪罪她的话,淑妃稍稍放了心,便起身告退,退出暖阁的瞬间,不经意的抬眼,也瞧见了立在太后身边的静瑶,顿时有些奇怪,太后身边的这个宫女,怎么好像在哪儿见到过?
暖阁里总算又清静了,静瑶伺候着太后进了碗阿胶,刚刚搁下碗,就听见外面忽然传来通报,是陈尚宫与韩嬷嬷回来了。
两人来到暖阁里,面色都不太好看,跟太后禀报道:“娘娘,陛下今早带病上了早朝,退朝后也没歇息,听说,早早的出宫去了。”
是六年前的那片原野,硝烟弥漫的傍晚,猩红的日头隐匿在云后,一点一点,终于坠下了地平线。
耳边是阵阵厮杀声,匈戎与夷人联合进犯,那一仗出奇的难打,可纵使难打,他也撑下来了,夷人的首领阿力哧被他逼在卢脊山下,已是走投无路的境地。
他亲自上阵杀敌,与士兵们一同浴血奋战,从正午杀到傍晚,早已杀红了眼。阿力哧自知躲不过,与他迎面而战,虽然阿力哧不是泛泛之辈,但他武力更胜一筹,几十招过后,对方已到了绝地。
他心中冷笑,打算将其一刀毙命,原以为阿力哧会奋力抵挡,却没料到他不去躲他的刀,却对他的胯下使出最后一击……
阿力哧死了,死前阴狠笑道:“你已是个废人,大梁皇帝绝不会再把皇位传给你,你杀了我不会有好下场……”
“你是个废人……”
噩梦惊醒,一身冷汗。
睁开眼,是帐中昏暗的灯光,他疲惫扶额,努力叫自己平复下来,可方才的梦戳中了心中的痛处,他一时难以恢复平静。
思绪也跟着回到了从前。
与其说方才的是梦,不如说是回忆,因为那都是真的,是曾真实的发生过的。
他当时怒火翻腾,一刀砍下阿力哧的首级,叫其永远的闭上了嘴,但是阿力哧的话却叫他此后的人生都蒙上了阴影。
身体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但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废了……
他十五岁受封亲王,有自己的王府,那场战事结束后他回京,随便找了个丫头想要试一试,但,他失败了……
他羞怒异常,将尸骨不全的罪魁祸首又从墓中刨出来鞭尸,可是这些除了泄愤,没有半点用处。
知情的人都被他秘密处理了,表面上看,他没有任何异常,此后的几年,他试着四处求医问药,但没有用,那些大夫们诊不出病灶,他也一直没有复原。
后来父皇迟暮,因为未曾立储,所以兄弟们间明争暗斗日益激烈,他为了大梁江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然不甘将皇位拱手让人,于是也投入进去,并且获得了最后的胜利,登上了宝座。
他对这辛苦得来的天下负责,想建造一个太平盛世,所以兢兢业业,从不敢耽于享受。登基三年以来,国力愈加昌盛,只是他的痛处一直没有解决。
为了不叫母后难过,他一直独自保守秘密,母后为他选妃,那些妙龄女子个个天香国色,可对他来说没有用,他……果真要成了一个废人。
而母后担忧的事情,何尝不是他的心头大患?倘若一直这样下去,且不管外面的非议,难道果真要把这皇位让与其他的兄弟们?
凭什么!
越想越气,越想越烦躁,觉是睡不成了,他起身,拔出殿中的赤霄剑,去到殿外挥舞起来。
如今已是腊月中,是一年里最冷的时节,殿外的冰天雪地中,一个颀长身影在持剑挥舞,一阵剑风扫过,一旁的两株玉兰被整整齐齐的削了顶……
司寝的小太监在旁看着干着急,但见陛下似乎正在盛怒,想劝又不敢劝,只得求助于福鼎,福鼎也是无法,他从小伴着陛下长大,陛下的脾气他最熟知不过,虽然不知陛下是为什么忽然起了怒,但他知道,陛下现在不痛快,无论如何得把气给撒出来。
司寝的小太监名叫长青,此时手捧着狐裘大氅,一脸菜色的求着福鼎,“总管,您好歹去劝劝呢,您瞧这天冷的,陛下只穿了中衣,还光着脚呢,若是冻坏了,咱们可都甭想活了!”
“呸呸呸!”福鼎赶紧拿拂尘抽他,“去你个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爷爷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可话虽这样说,福鼎也只能干着急,叹了口气说,“我算个老几,陛下能听我的劝?罢了罢了,赶紧备好衣裳,等陛下练完剑就上去伺候。”
长青只好应了声是,转头去把衣裳鞋帽全都备了齐全,就等着今上练完剑,赶紧上前去。
半个时辰后,宇文泓终于收了剑,宫灯的映照之下,额角的汗珠闪着光,长青与福鼎赶紧围了上去,披衣裳的披衣裳,擦汗的擦汗,他敛着眉将人隔开,只道:“备水!”
福鼎弓着腰忙答,“陛下,水已经备好了,奴才们伺候您沐浴。”见他并未反对,忙给长青几个使眼色,一伙人簇拥着大汗淋漓的陛下去了浴房。
借着舞剑,心中的怒火终于撒出来了些,只是等他沐浴完毕,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已经来到了。
他叹了口气,吩咐道:“更衣,去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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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宫。
静瑶的差事比其他人都要轻松一些,不用时时守在主子身边,夜里也不用熬夜,西川路此次进贡的茶花比上年多了几个品种,现如今摆放在福宁宫的各个殿中,她只需好好看护着花即可。
今日一大早,太后就去了钦安殿拜神,她不是近身伺候的,不必跟随,便留在宫中,趁机打理下花草。
上午的阳光正好,她将花都搬到东侧殿窗前,统一淋过水后,再拿小的花剪修剪一下,正做的起劲儿,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这就是今年的新品?”
说话的是位男子,且声音有点熟悉,她心中一紧,惊讶的回头,果然见到了宇文泓。
这人是有吓人的嗜好吗?怎么每次都悄无声息的?
静瑶在心中腹诽两句,面上倒是不敢表露,只是赶紧垂首行礼道:“奴婢见过陛下。”
她谨慎的又把头垂了下去,但方才的回头一顾,还是终于叫宇文泓看清了她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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