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个世界

   等到吃饭的时候，再次证实了沐辰的猜想。

    “长乐现在是住在阿姨和叔叔的房间吗？”

    李长乐咀嚼的腮帮子动了动，嗯了一声。

    果然吗？沐辰心脏微微一滞，接下来的话不知道难以开口，只能沉默。

    良久的沉默之后，李长乐疑惑地看了眼闷头不语的沐辰，吞下口里的饭，率先打破了寂静的气氛：“那个，你想问什么吗？”

    “没有，”沐辰推了推眼镜，避开这个话题，“只是觉得长乐你和叔叔阿姨的关系很好。”

    “嗯？嗯……”李长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放空，“也不算是特别好吧……”对着沐辰，他居然有了说下去的想法。

    “如果不是初二的时候发生了那种事，我可能……还以为自己不喜欢父母。”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吗？

    沐辰的心一痛，怜惜地握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从今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李长乐看他一眼，脸颊微红，磕磕巴巴地说道：“其实，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他们，就是，他们刚离开，有点不习惯……”

    “嗯，我知道，”沐辰想笑着安慰，却怎么也去不了眼中的心疼，“我的长乐最坚强了。”

    “就是，”李长乐在对方宠溺的目光下眼神闪动，耳廓变得粉粉的，语速倒是快了点，“我也觉得，他们离开时还有点不放心，说让我别哭什么的。”

    “嗯。”沐辰禁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有我。”

    李长乐抿唇，唇边露出两个小酒窝，他和沐辰对视，喃喃念到：“我有你……”

    “是啊，小傻瓜，你有我，所以……”沐辰抱住他，眼光扫过桌上的四副碗筷，叹息般的说道，“有些习惯该改了。”

    改？改什么？李长乐不解。

    第二天早上，沐辰站在楼梯顶端，俯视着那个早起做好早餐的人，对他侧过脸，含蓄一笑，“早上好！”

    他的眸子也柔和下来，“早上好。”

    “对了，今天比较早，还有点时间，我带你看看我爸妈。”

    “……？”

    李长乐指着自家通讯投影中两个笑得一脸灿烂的人。沐辰默了下，随即反应迅速的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

    “你爸妈……去外国了？”

    “嗯？我没跟你说吗？”李长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人，“我爸妈去F国看我外公，顺便度个蜜月。”

    初二的时候就抛下他跑了，商都不商量一下，而且还要求他不能忘了爸妈什么的，每天都要做好三份饭，早晚出门回家都要打招呼等等等等。

    了解了前因后果的沐辰哭笑不得：“我还以为……”还以为你的父母遭到了意外。

    “？你还以为什么？”

    “不，没什么。”沐辰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同桌，心柔软了起来。虽然自己猜错了，但是长乐没有经历那些让人悲伤的事，就是最好的结果。

    “唔，”李长乐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不说算了。”

    “说起来，叔叔阿姨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沐辰推了推眼镜，想到。

    李长乐沉默了会儿，“他们……我妈妈以前是演员，我爸爸是导演，不过，已经退出娱乐圈了。”

    “这样啊，”沐辰看出他不怎么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转而说起他比较关系的话题，李长乐的健康问题。

    “跑步？”

    “对，夜跑。”沐辰很早就构思好了，“星期日到星期五的晚饭后距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去操场夜跑，至于星期六，休息日就好好休息吧。”

    “可是……”

    “别可是了，”沐辰看着李长乐没什么血色的脸，伸手捏了捏，“我要的是个白里透红的同桌，不是惨白惨白的。”

    李长乐捂着被揪得红了一块的脸，也不管他说什么了，护着脸颊一个劲瞪着他，弄得沐辰手又差点痒痒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

    ****

    沐辰没有想到，让李长乐变成不修边幅外表的最根本原因，不是父母的离开，而是他人的注视。

    又一次从背后拉出躲着的人，拍了下他弯曲的背脊，食指勾起下巴，沐辰能够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李长乐有一些人群恐惧症的轻度表现。

    “躲什么？”

    “没，没……”李长乐目光闪烁，嘴唇紧抿，太多太多人看向这里的目光让他每一丝肌肉都紧张起来。

    “你看那个人是谁啊，好，好漂亮啊！”

    “我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他？”

    “他和沐辰走在一起欸。”

    众人的窃窃私语让他的嘴唇微微发白，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被迫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的自己，一言一行都被关注的自己。

    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都怪他？

    每一道目光都是恶意的，每一个人都是虚伪的。

    不……别看我，别看我……

    别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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