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之又催了几句,殷正儒才如梦初醒。
“爹,我还是去找府医吧!”殷彦之说着就要去唤人。殷正儒却是赶忙上前一步抓住殷彦之,引得殷彦之回过头后忙说:“不用……你,你陪爹说说话吧!”
“爹有何吩咐?”殷彦之觉得殷正儒今晚真的很奇怪,却还是耐心看着他。
“你……不怪我休了你娘?”这话问出来的时候,殷正儒自己都不相信既成事实。那个他见之痛恨,两次都是通过被下药才与她生下孩子的恶毒妇人终于被他给休弃了!而且官家人遭到报应,官老爷恰巧被革职。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娶兰儿进门,再接女儿回家了?
一想到这里,殷正儒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真恨不得立马冲到兰氏面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儿子知道,爹有爹的苦衷!爹也一向教导儿子如何做人,所以爹自己觉得没有做错便可!”殷彦之说,语气里没有任何的不愿意。
殷正儒一时看着儿子,神色有些怔忪。觉得儿子即使这样说了,但毕竟觉得那还是他的母亲吧……
而事到如今,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想了想却迟疑的问:“你知道,你外祖为何被革职吗?”
“路上有听说,下达命令的官员只称,外公是得罪了什么人!外公又给了不少银子,那人才肯说:不必打听了,怕是不可能再官复原职,劝他回乡下种地去。因此外公被气的不轻,来时的路上还在咳嗽!”殷彦之如实说道,语气里却不见对外公的心疼。
殷正儒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跟着冷哼:“外公……你也别再叫了,他根本就不是你外公,这一家养不熟的白眼狼,全都是吸血鬼!到得今天,也全是报应!”
殷彦之听得这话惊讶不已,俊颜上终于有了几分情绪波动,修手也不禁握成拳,却是不敢接殷正儒的话。
官老爷不是他外公……
见得殷彦之的样子,殷正儒叹了口气,跟着拍上他的肩膀,才发现,这个儿子已经长的高过自己半个头。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儿子已经长大成人顶天立地了!
“彦之,你不记得了吗……哎!”殷正儒说着却是悠悠叹了口气。
“记得什么?”殷彦之不觉自己的嗓音有点哑了。一直以来一个疑问盘旋在心里,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官氏的儿子……
“你是我和兰儿的儿子啊!”殷正儒跟着感慨唏嘘。
“什么?这怎么可能?”听得这话,殷彦之拳头松开,仿佛泄了口气,但对于这个回答却是惊的无以复加。
“都是那场病,让你忘记了啊,不过也是那场病,才让你活下来,还能长这么大……”殷正儒说着便仿佛陷入了一场回忆……
而殷彦之已经忘记接话,只静静的听着殷正儒诉说起一段他无从记起的往事……也一并拂散了他郁结在心头许久的梦魇。
——
兰屯这边,殷璃飞本来已经睡着了,却被翻来覆去的兰氏吵醒,不禁揉着眼睛问道:“娘,你睡不着吗?”
兰氏就在床里坐起:“这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慌的厉害,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可又怎么也睡不着!”兰氏不安的说,只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听得这话,殷璃飞朦胧月色下的眸光一动,跟着往榻里一躺打着哈欠说:“在床头柜子里,红色梅花那只小瓶子里面的药丸,你吃一粒就可以了!”
兰氏下意识以为是安神药,便忙过去拿了药丸吞服下去。
却听殷璃飞的声音懒洋洋的传来:“我给你做的那个香膏,你别再用了!”
“香膏?”兰氏闻言疑惑,望向柜子上放的一个圆形扁盒,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香膏她用了有一段时间了,是殷璃飞自己配置的,说是可以防蚊虫,还可以滋润肌肤。她喜欢的原因是它有股特殊的香气,也正是殷正儒喜爱的兰花香。所以,几次偷偷私会,她都会特意多抹一些……
殷璃飞突然提及这个香膏,兰氏不禁就想起殷正儒与她*之时,夸赞她香,纠缠间尽是激动的啃噬……本就不差的姿容,这些日子滋养下来尽是比与殷璃飞初见之时红润了,此时却是通红一片,仿佛羞于被女儿看穿一般。
“那个东西抹抹是可以避蚊虫蛇蚁,但误食的话,会让人精神亢奋,心里长期处于压抑状态或者脾气急躁的人,就容易产生亢奋心里,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瓶子里的药只是普通的安神药,正好与这个药性相抵!”
殷璃飞淡淡的解释,声音也越来越小,似是困急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可能……呃,可能是我不小心吃到嘴里了!”本就心里有鬼的兰氏听得了然,觉得殷璃飞解释的似乎也没有漏洞,吃了药便也安心的睡了。殊不知,殷家大宅今天晚上已经天翻地覆。
第二日一早,天方露白,村里的公鸡互相交替着打鸣声起,哥舒璟便起了身。整装好后,带着殷璃飞昨夜给的药方,眸光幽深的看了身后的农家小院最后一眼,听见屋里传来五妞的啼哭声,之后是殷璃飞起来哄孩子的声音,那刹那心底几分柔软几分不舍。不过最终还是收起所有儿女情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小院。
几乎是哥舒璟前脚刚走,百里邪后脚就翻墙进来。一进院子,百里邪就朝侧卧的房间看了一眼,而后下意识走向井边。待见得水缸只余了一半的水当即眸光一亮,便熟练的打起了水。
这边水刚刚打好,就想去厨房看看,这时余光一转,见得院内的空地绿油油一片,不禁疑惑,咦?才几天不见,这院子里怎么就长了这么深的草?一定是哥舒璟养尊处优惯了不会干活,殷璃飞母女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种地,所以顾不上打理!
望着眼前整整齐齐长着的肥美绿草,百里邪考虑了一下就径直走到墙边拿起锄头,记得上次在石头上坐了一天,见殷璃飞就是用的这个除草的。
于是有模有样的学起来,挨着三道渠仔仔细细一株也不放过的将入目的绿色都除了个干净!
除好草以后,便将杂草一颗不留的自墙头扔出院子。再望着眼前光秃秃的院落,百里邪还不满意,因为土地似乎有点松。于是又上前,以绝妙的身法快速均匀的一路挨着踩了个平整。
当一切做完,百里邪再看院子,不禁满意的点头。等等,井旁边那些红色的植物是花吗?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就先留着吧!
“我的天!”突然,一道惊呼入耳。
百里邪头也不回,就想当不留名的雷锋翻过墙头。
“百里邪,你给我站住!”殷璃飞不敢置信眼前所见,她辛苦……不,是哥舒璟辛苦种出来的菜呀!喊着的时候人也快速跃上前,在百里邪翻过墙头的时候堪堪抓着他的衣袂。
“给我滚下来!”殷璃飞呵斥!
百里邪已然感受到殷璃飞不同寻常的怒气,愣了一下便被拽回了院子里。却是别扭的忙离殷璃飞好几步,怎么也不看她的脸。
“我去……我说你也太损了吧,偷菜也就算了,居然把我地都给平了,你……你这算是为你妹妹找我报仇吗?”
百里邪闻言突然抬眸望向殷璃飞,眼底带着几分不确定和忐忑:“菜?”
殷璃飞眼睛瞪的更大:“你别说这地里的菜不是你挖的啊?我刚刚在里面给孩子换尿布,听见打水声就看见你了!才哄她睡下眨眼的功夫,地就都成这样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百里邪听罢脸色突然古怪非常,一张白皙的过分的俊颜瞬间飞满红霞。在殷璃飞觉得不明所以的时候,百里邪突然一个纵身翻过墙头。
“诶?你别跑——”
喊着就追出了门,刚到得门外殷璃飞不禁怔住。只见墙角外被扔了一地的生菜和莴苣还有白松,这不正是她家原来种的吗?而百里邪正挨个的拾起来往怀里抱,急匆匆的样子生怕别人抢去似得。
殷璃飞愕然不已,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的神呐!”却是扶额哀叹,觉得拿这个老是好心办坏事的二呆没有办法!百里邪很快就将墙角外的菜一刻不漏的捡回了院子,待殷璃飞进屋后,却不急着走了,而是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般站在门边等着挨批。
“对不起,我以为那些是草!”百里邪僵硬的说。
殷璃飞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见得百里邪的样子,没来由的又觉得心里滋味不太好受。
原来的天之骄子,因为天意弄人,最终成为一个杀人的机器。这人听说很可怕,可是她看着他的时候,居然觉得这个人天真到让人不忍目睹。
“算了,挖都挖了!”殷璃飞叹息,好像觉得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每次都是气的无语,竟是找不出话来批评他善意的出发点。
百里邪殷红的唇瓣抿了抿,抬起清冷的眸子看了殷璃飞一眼,又快速垂下:“我……试着帮你种回去!”
“别!”殷璃飞抬手就摆出拒绝的手势,而且还一脸惊吓的表情,百里邪见此,俊颜更红了。
殷璃飞顿时觉得自己伤到了人,无奈的叹口气,忍不住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妹妹的病好了,你们要怎么过日子?”
百里邪被问的一愣,猛然抬眸看向殷璃飞,清冷无波的眸子里浮现一丝叫做迷惘和惊讶的情绪。
“就当我站在朋友的立场问问你吧,你总不能……哎,我是说,你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有家有妻有孩子?”殷璃飞斟酌着用词,尽量用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她其实也是想要多了解这人一点,然后好跟哥舒璟谈给他妹妹解毒的事情。
百里邪的眸光此时已经恢复平静,长长的羽睫垂下,仿佛是陷入沉思。在殷璃飞以为不会得出答案的时候,百里邪淡漠着声音道:“先把妹妹嫁出去!”
“诶?”殷璃飞听得诧异,百里歌对他那种赤果果的依赖,他看不出来吗?她可不觉得,百里歌会愿意嫁出去……但是殷璃飞也只是在心里想,跟着开口却笑问:
“那你自己呢?总也要有自己的家,我看你这样子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话也不爱说,种地吧……还得努力学习啊!不然别说养家糊口了,就是自己也养不活啊!来来,咱坐下来说,我作为朋友也好给你参详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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