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便品评,却一语道尽这其中的关系。东方朔与小冰儿心中大赞,小侯爷说话从来都是一针见血,令人心中大快!
季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言语!尤其是元召话中透出的意思,竟然是说他们家族浪得虚名,为恶帮凶。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信口雌黄。今日你要不把话说清楚,就休想走出月满楼半步!”
家主发怒,跟随的族中子弟和手下们更是义愤填膺,今天竟然有人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真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管你是什么侯爷鸡爷的,先打了再说。
十几条大汉各执刀棒,呼啦啦涌过来,就要动手。正在这时,却忽听得楼外马蹄声动,在楼前停下,随后一小队红袍白羽的骑士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英俊的青年将官,一抬头,正看到在二层楼梯口对峙的两帮人,先是一愣神,然后手握剑柄,领着人就从楼梯上来了。
来到上面,四周扫视一眼,对别人理都没理,径直走到元召跟前,躬身施礼:“小侯爷,陛下有旨,宣你立即进宫!”
东方朔见到来人,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他刚才是真怕啊!不是怕季家人把元召怎么着,而是怕这对妖孽师徒再忍不住出手伤人,乱子就越闹越大了。
东方朔从心里对元召是很看重的。但这帮朝中勋贵们的力量太大了,朝堂军中盘根错节,水深得很。今天结下这么大的梁子,他为元召的将来很是担心。
元召似笑非笑的瞅着面前的羽林将官,语气中听不出他是认真还是开玩笑:“襄哥儿,有人不让我走呢,说是今天休想走出月满楼半步。要不,你先回去跟陛下说一声,等到什么时候人家放我走了,我再进宫请罪?”
名叫曹襄的这位曹家千里驹,奉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去长乐侯府没有找到元召,听得是来了月满楼,就一直寻来的。自从上得楼来,搭眼之间,早已看的明白,心下了然。这帮纨绔子弟是什么德行,还有比他更清楚的吗?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不过后来分道扬镳,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已。
只见他冲随行的羽林侍卫打个手势,自己掌扶剑柄,傲然而立,从骨子里的骄傲之态溢于言表。
“小侯爷但请大步而行,有敢出言阻拦一句者,杀无赦!”
开玩笑!找时间与长乐侯亲近还来不及呢,今日这大好机会,岂能放过。
自从北疆之行,见识到这位小侯爷的品行与威风,曹襄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元召为榜样,激励自己的进取之心,争取在自己的手上,重现曹家当年先祖时的辉煌。
即便今日得罪了这里的所有人,他也不在乎。不要说他有皇命在身,别人不敢怎么样,就算今日为了元召亮剑染血,只要能借此拉近彼此的关系,他也会毫不含糊,这就是将门子弟的果决之处!
曹襄,平阳侯曹参之孙也!包括季英在内,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都认识。曹家更非一般勋贵之家所比,萧、曹齐名,那都是大汉开国丞相!
如果借用一下高祖皇帝的市井话来说,那就是,不管多厉害的将军呀还是臣子啊,只不过都是帮他逐鹿中原的猎犬而已, 在他眼里,能帮他管理这些猎犬协调秩序的,只有两个人:萧何、曹参!可见在他心中的重量。
曹家虽然人丁单薄,但这一代的曹襄是非常优秀的,在十六岁的时候,就以骑射无双入选为未央宫宿卫,随侍帝侧。被称为曹家的千里驹,未来的希望。
“被皇帝宣旨入宫问对?是说的这小子?”
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人人心中惊疑不定。看着元召举步向前,却又侧过脸对季英说道:“呃,那帮废物啊,都不小心自己弄伤了,你要赶快好好找人医治呀,要不然死上一两个,月满楼可要背黑锅了。另外,看在季家先人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接下来的路,要好好看清楚了再走,一步行错,万事皆休!”
话音落入耳中时,人已走下楼去。看着那道在羽林军护卫下远去的身影,季英忽然有一种感觉,也许今天自己无意中酿成了一个大错。
既然皇帝有旨宣召,自然是耽误不得。元召见那陆家老头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大碍,问明了住处,却是就在绿柳巷边,离得梵雪楼不远,小冰儿既然左右闲着无事,自告奋勇要送他们回去,顺便到梵雪楼去找灵芝玩耍。
元召答应下来,陆家父女三人谢了又谢,方才离去。
把刚才的事抛于脑后,一行人直奔未央宫,在元召看来,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早晚会与这些勋臣权贵们的利益发生冲突,既然如此,得不得罪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有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宣室阁中,皇帝刘彻穿着素白袍子,显得脸色有些黯然。元召并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皇帝三言两语的对他说了早朝的大概情况。
看来这位名垂后世的伟大帝王,现在的权威还不怎么样嘛!也难怪,他到现在也还并没有做出什么震惊世人的功绩。虽然巨龙心中有辽阔的梦想,但束缚的枷锁还并没有打开,困局依然存在。
“元卿,可有什么想法?为何沉默不言。”
见他在低头想事情,老半天没有说话,御案后的人开了口。
夏日的未央宫有些炎热,但这处宣室阁所建的位置很特别,凉风习习,十分清静。当初的建筑师一定是位精通天地方位的高手,所以才选了这么一个最佳的地方,成为几代帝王静心修养参研大事的所在。
“陛下,小臣闻之民间有谚语说道,善始者,必须善终,方能取信于人,以成其事。这些普通人都明白的道理,陛下英明睿智,自然不需要小臣多说。”
刘彻面无表情,眉头动了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臣知道,陛下对于这万里河山,心中自然有一番大谋划,至于陛下的雄心到底有多大,您不说,小臣也不会多问。我唯一知道的是,既然已经决定开始的事,又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草草收场,半途而废呢!”
元召抬起头,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刘彻双手伏在案上,盯着他的眼睛。
“元卿,你可知道,朕这次遇到的可不是小小的挫折,而是铜墙铁壁!何况,朕既然身为天子,又怎可妄自违背天意啊!”
元召并没有丝毫的气馁,他站了起来,面容坚毅,神采飞扬,仿佛面前出现的就是神州万里、锦绣山川。
“天意?呵呵,此人间,是谁判定的天意?又是谁说的天意不可违?小臣对此说不敢苟同!我倒是听说过一句话,叫作‘人有恒心,定能胜天’。想我大汉朝炎黄后裔,赫赫威严,立朝至今,国力日盛,正是如同红日初生、大江奔涌的时刻。陛下正应该乘先帝创立的这大好局面,开拓进取,奋发图强,以振国威,建立不世之基业!岂能因为某些顽固之人,为了一己私利的百般阻挠而心生怯意呢?臣元召,愿请旨,甘为陛下之开创伟业,保驾护航,为剑锋,为刀芒!无论前方是魑魅魍魉,还是铁壁铜墙,有自不量力者,妄想阻挡者,管教他们都变成挡车的螳螂,碎骨粉身,为腐朽陪葬!”
“壮哉!少年锋芒,为我元卿!你既有如此胆略,朕又何惧天灾人祸乎!”
大汉天子刘彻,这位炎汉第五代王位继承者,拍案而起,胸怀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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