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朕也没有用。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元卿才是你们的债主。”
皇帝的话音很冷,从春天到冬天,变脸比翻书都快。
各种复杂的目光投到元召身上时,他的笑容依然灿烂,这个时候,他倒是像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
“诸位大人敬请放心,你们的这些财产元召一铢不取,全部会用到治理黄河上去。就算是你们为那方百姓的一份捐赠吧!将来在新河道的岸边,会有一块石碑镌刻上你们所有人的名字,供后人瞻仰称颂。呵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能再哭诉不平呢?虽然人人心头在滴血,也只能怀了愤恨,暗自咬牙,有苦难言。
田玢看着元召,眼中血红,旧恨未去,新仇又生!然而,今天注定是他的灾日,因为,让他喷血的还在后头呢!
一片哀鸿还未平歇,元召又启奏道,因为黄河水情已经到了最严重的地步,为了防止全面溃堤的灾难发生,请皇帝陛下下令,主动在合适地段开堤泄洪,暂缓汛情,为开凿黄河新河道争取时间。
皇帝现在正处于满心振奋状态,恨不得马上就把黄河祸患彻底解决,对元召的要求自然无有不从。
“元卿,但不知在那些地段泄洪合适,可有预划?”
元召在来的路上已经简略的了解过黄河的现状,胸有成竹。黄河两岸北高南低,那几处险峻河段,自然不能往南边泄洪,否则,一泻千里就不可收拾了。最稳妥的方法是破开北岸大堤,虽然会损失一些田地,但已是最轻代价。
然而,他这番话说完之后,气氛有些诡异,朝堂上瞬间静的出奇。元召没有在意,他所筹划的都是最合理的办法 ,其余的,他不会在乎那么多。
窦婴脸上有些发黑,他深深的看了元召一眼,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小子要捅大篓子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何况,他即将要断送的不是普通人的财路。
窦婴曾身为宰辅,执掌朝纲多年,当然知道元召策划泄洪的大河北岸几万顷田地是谁的,或者说是姓什么的。不仅他清楚,朝堂上的大多数群臣也都心知肚明。
以前的这些年里,之所以黄河大堤屡次修缮加固,却还是无法阻止雨季洪水泛滥,就是因为有某些禁区谁也不敢去碰!黄河大堤,北岸永远比南岸高出几尺!
南岸以南地势低洼,皆郡县百姓之田。而北岸,贵人们的封邑也!其中最大片的田亩姓田,当朝丞相武安侯的佃田。田玢的一块封邑就在黄河以北沿线,万顷良田,收益极丰。黄河地势北高南偏低,从南边决口,洪水东流,东南受灾,而大河之北却得益,封邑的收入会增多。以田玢的势力,再加上他背后的王太后……水深如此,哪个敢多言?这就是朝臣们明知水患难治而不敢道破的症结所在了。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勿要轻信这厮的一家之言!”田玢铁灰着脸,额头青筋暴起,这会儿也顾不得保持丞相风度了,对元召的恨意使他终于露出了市井泼皮的本色。
“元召小儿!你真以为凭着圣上的宠信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等着啊……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元召有些摸不着头脑,田玢这是突然发什么疯啊?哦,难道是又输给自己那么多钱财,刺激过度了?
皇帝同样有些迷惑,他抖了抖龙袍的宽袖,看了看下面脸色木然的官员们,没看出有何异常啊。
“额,丞相,元卿句句所言,皆是良策,所思所虑,也都是为了大局着想。你为何如此激动?”
田玢听他对元召如此回护,心底怒火冲天,把脖子一梗,外甥皇帝的面子也不管了。
“陛下,此事不用问老臣,我也不会多说。其中缘由,陛下早晚会知道的!”
皇帝被他呛得够呛,刚要发怒,想了想,又压下火气,见田玢冷着脸闭目不语,他转而问了群臣一句。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都不说话了!难道元卿的治水之策都不支持吗?”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窦婴叹了口气,元小子,事已至此,老夫就拼了这副身家,帮你这一会吧。
“陛下,难道还不明白吗?长乐侯一心为公,无意中动了别人的禁脔了!”
皇帝见说话的是窦婴,心中一动,似有所悟,点首示意他说下去。
“长乐侯策划的自然是为国为民的千秋大计。而有些人却只顾自家私利,不管苍生死活。又有何颜面立于朝堂横加指责呢!哼!”
田玢见窦婴出头为元召撑腰,对他终究还是心存几分忌惮。暗骂一句多管闲事的老贼!两人怒目对视片刻,田玢桀桀一笑。
“既然陛下对这个不知来路的野小子这么相信,那我无话可说,老臣病体难支,告退!哼!”
说完,躬身一揖,起身头也不回,竟然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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