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烈明艳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发展的太过顺利吗?就好像我们被什么东西牵着往前走,依本宫看,那个韩氏十之八九就是个被人推出来的替罪羊。”
“主子觉得不是韩氏?那您今日为何……”
“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
青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这宫里面发生的冤屈难道还少吗?那韩氏为了取悦皇后,非要当了这出头鸟,那就要承担被人炸成胡家雀儿的心里准备!”
青萍附身道:“娘娘说的是!”
“不过……”烈明艳对着青萍招了招手,在其耳边轻语了几句,青萍双眼一亮,轻轻地点了点头。
“娘娘,今日也累了一天,奴婢服侍您用些东西吧!”
列明要摆了摆手:“没什么胃口,不吃也罢,本宫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下。”
“好!那奴婢为娘娘更衣。”
这一夜,烈明艳辗转反侧,良久良久方才酝酿出了那么一丝丝的睡意来。
“娘娘!”被人用力推醒的时候,列明艳难受的皱起了眉头,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身体也十分疲倦:“何事如此惊慌?”
青萍的脸上划过抹激动,悄声道:“娘娘,快快起来,皇上来了!”
烈明艳听见皇上两个字时,心里面就是咯噔一下,自那日两人彻底摊牌后,好几天都没见着面,烈明艳此事乍然听见这两个字,情绪自然波动起来。
“不过皇上不是一个人来的!”青萍用着十分高兴地声音道:“皇上带了萨满法师过来,要给娘娘您驱邪、祈福。”
“啊?”烈明艳有点懵的一眨眼,心想:这好端端地怎么还把萨满法师给请来了!
不过她心眼一向灵活,稍微一转圈,想着那日从韩氏房间里搜出来的娃娃,心里面就有了几分猜想。唰地一下,掀开被子,烈明艳急声道:“快,服侍本宫穿衣。”
烈明艳今日本就起的晚,等打理好自身,从寝殿步出时,外面已然是日上中天了。上官明喧坐在一把紫鎏金的宽大座椅上,他的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看样子应该是下朝后直接过来的。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明喧不咸不淡扫了底下跪着的女人一眼,带着些莫测地口吻道:“爱妃从前一向严于律己,每日作息皆有规矩制仪,今日怎地起的这样晚?莫不是这失忆装久了,就忘了自己本身的性格?”烈明艳听着男人这不无充满讽刺的话语,心里闪过那么一丝丝的不舒服,自【失忆】以来,上官明喧待她处处温柔体贴,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和声细雨,这冷不丁地又回到从前处处“不顺眼”的待遇,一时之间,烈明艳还真有些受不了。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失仪了。”烈明艳低着头,干巴巴地说道。
上官明喧看着她眼底那用最上高的粉膏也掩饰不住的青黑之色,微微皱了皱眉头,移开视线,口中道:“朕今日会让萨满在云台宫举行驱邪祈福的仪式,萨满法师可能需要一些你的贴身物件。”
“其实,臣妾并没有什么事的!”烈明艳轻声说道。
上官明喧却哼了一声:“生辰八字都被人用针扎在小人上了,你还想有什么大事!”
烈明艳看着上官明喧那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嘴唇轻轻动了一下,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片刻之后,萨满法师果然领着几个徒弟前来,烈明艳让青萍拿了一件自己穿过的外衣给他,供牌,法坛,祭品,不消一会儿的时间,整个现场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灵异起来,特别是萨满大师们,穿着漆黑的宽大长袍,脸上带着青铜的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的面具,跳着夸张的舞步,嘴上念念有词的进行仪式时,这种诡异的感觉似乎又往上升了几分。
烈明艳速来胆子不小,但并不代表她不敬畏鬼神。所以此时,纵然知道,面前的这些萨满法师们不会对她不利,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还是难以自制的唰唰起立。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靠在了上官明喧的身边,那点子惊惊慌慌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只不安的鸡雏,既可怜又可爱。
所以说,外表这种东西真的很具有欺骗性啊,上官明喧面无表情地想着,就这么一个谎话连篇,心黑手黑的女骗子,怎么就长了长这么白嫩纯洁的脸蛋,活像她真的有多么柔弱似的。
对方的肩膀轻轻撞在了他的手臂上,上官明喧僵了一下后,到底没有躲开。
整个驱邪仪式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在萨满法师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火盆里的火焰,砰地一声窜的老高后,整场仪式方才宣布结束。“启禀皇上……”带头的那个法师,声音听着可是十分沙哑,推测年级应该不青了的说道:“缠于娘娘身边的邪秽之物,已尽数被我消灭驱逐,娘娘灾厄已解,还请皇上放心。”
“好!”上官明喧的眼中,迅速的划过一抹松了口气地光芒,点头道:“你们下去吧!”
“等等。”烈明艳这个时候,却插了一句嘴,只听其道:“青萍,赏这位法师五十两银子,其余几位每人二十两银子,带他们下去先休息一下。”
“多谢娘娘。”法师们跪在地上,磕了头后,方才一一退了出去。
等人确定都走了后,烈明艳方才带着点犹豫地口吻道:“这里面有些烟熏之气,怪呛人的,皇上要不要去里面坐坐。”
与刚才一样,皇帝陛下依然没有拒绝。
几分钟之后,二人坐在了一处窗榭下。对面而坐,相顾无言,气氛着实有些尴尬。烈明艳有心与他缓和关系,沉吟一下后,挑了个不太容易点炮仗的话题,轻悠悠地抛了过去。
“臣妾一直以为,皇上是佛教信徒呢!”上官明喧熟读佛经千篇,不但对其倒背如流。且随便一段经文拿出来,都能释义的清楚明白,绝对是中种高手,况且他平日里最喜欢戴在腕上的也是一串乌香木做成的佛手串,烈明艳自然而然地就会认为,对方是释教的拥护者。
“朕上个月还封了龙虎山的正一道长为天师呢,难不成朕也信道教?”上官明喧接过某人殷勤递过来的清茶,不咸不淡地说道:“笃信佛祖的是母后。”烈明艳听了这话,心里面不知为何突地觉得不舒服了起来,上官明喧的意思她明白,就像是从前,她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她小的时候,有一阵虞氏特别欢喜吃一种凉甜糕,可卖此糕的店家,只在初一十五卖,烈明艳就想尽办法自己学了这甜糕的制作方法,从花钱偷买配方,到日日夜夜反复的练习,才终于能把这甜凉糕学成。
她对虞氏的孝顺,固然出自真心,但也不可否认这里面也有着讨好对方的想法,想要让对方多喜欢自己一些,多疼爱自己一些,想要自己显得更有用一些,因为深深的知道,能够无条件疼爱自己的人已经不再了,所以一定要【乖巧】
“其实我也不大信这些的。”烈明艳想了想后,低声说道:“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求着人家的时候另外,临时抱佛脚什么的,大约说的就是臣妾这样不诚心的了。”
上官明喧拿着茶盏的手一顿,眉眼却微微勾了起来。
“韩氏行事不端,这件事情,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太后娘娘已经把她贬入冷宫了。依臣妾看,这件事情还是到此为止吧!”杜太后摆明了想要维护皇后的脸面,烈明艳也不想在去触她的霉头:“只是……您也知道,生产八字之类的东西,对个人是何等的重要,臣妾不明白的是,那个韩氏是怎么知道本宫那么准确的生辰信息。”
上官明喧闻言神情微动,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烈明艳却见好就收,小心翼翼地提起了别的话头:“皇上,既然现已查清,兰妹妹却是无辜的,你是否可以网开一面,赦免她的罪过?”
“无辜?”上官明喧冷笑一声,反问道:“兰氏真的一点过错都没有吗?……呵呵,朕告诉你,就凭她偷偷给你配的那些药,朕就能治她的死罪。”
烈明艳脸色发白,贝齿不自觉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兰氏所行,都是臣妾指使的,皇上若是要降罪就将臣妾的罪,要杀要刮臣妾悉听尊便。”
“你倒是有脸摆出这种硬气的阵仗,真当朕舍不得杀你!!”上官明喧脸色猛黑,显然又是要发火的征兆。
不过这一次,烈明艳却没有选择“硬抗”,而是怔怔地看着他,用着又软又委屈地声音低泣道:“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我所有的秘密都已经向你坦诚了,就像是一只失去了针峰的刺猬,只能露出白乎乎的肚皮,任你处置了,你,你就不能爷们一点,来了痛快的吗?”
“你的意思是朕不爷们了!!!”皇帝陛下的脸色这下子可是全黑了。
烈明艳低泣,嘟嘟囔囔地指责道:“反正是你欺负我。”
人家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大的武器,特别是在喜欢她们的男人面前时,这个武器的威力就会变得格外大,就算上官明喧心里知道这八成又是某人的套路,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这么一软。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烈明艳抬起红通通的眼睛:“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就原谅我这一遭吧!”
上官明喧沉默了半晌,干巴巴地问出了一句:“那药——你吃了多久了?”
烈明艳抽了抽琼鼻,低声道:“两个月前就已经停了,我这些年,乱七八糟的药物吃了不少,若是怀孕,生出的孩子大底不会太健康,所以才想要暂时避孕,调理调理身子。皇上……您的心意,臣妾原先是不敢相信的,就算是现在,臣妾也在无时无刻的不在猜测,您的这般心意究竟能够维持到多久,但是现在,臣妾想要试着相信您,所以,所以,能不能再给臣妾一个机会?”
甜蜜的言语,如同醉人的琼酿,纯美的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忘记曾经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上官明喧看着烈明艳那一副带着忐忑不安表情的脸蛋,良久后,良久后,终是说道:“若你以后再敢欺骗朕,朕,绝不原谅!”
烈明艳用力的摇了摇头:“臣妾发誓。再也不会了。”
这个晚上,上官明喧留在了云天宫。
次日清晨,烈明艳服侍他起床穿衣。皇帝陛下默默地看着对方把一只小巧的香囊系在了他的腰带上。
“这里面除了相思豆和几种香料外,臣妾还放进了一缕咱们两个人的头发,所以皇上…请你以后不要再随便扔了。”
上官明喧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却不自觉的柔和了三分,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割了朕一缕头发?朕怎么都不知道。”
“嗯,有一日,皇上在臣妾这边午睡,两个人的头发有一些缠在了一起,臣妾弄了好半晌都没有解开,最后……最后,就有剪刀偷偷的剪了一段下来,不过真的只是很小的一段。”
上官明喧脸上神情更柔,口中的声音更是跟浸湿了水似的低沉:“那你为何又把头发放进送给朕的香囊中。”
这话便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了,然而尽管如此,烈明艳依然十分诚实的回答了:“结发为同心,恩爱两不疑。”这的确是她心底最真挚的想法,也是最由衷的期盼。
“恩爱两不疑……”上官明喧深深地看了眼烈明艳,片刻后,忽然低下头,在她的面颊上狠狠咬了一口,烈明艳受不住吃痛的低叫了一声,而那个咬了他的罪魁祸首却露出一副愉悦的嘴脸,甚至还伸出舌头回味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你不是想要朕赦免兰氏吗?”
烈明艳双眼猛然一亮,也顾不上脸颊的疼痛,惊喜道:“皇上愿意?”
“朕不但可以赦免她,甚至还可以为她的家族翻案,但有一个条件……”皇帝陛下好整以暇的说道:“你什么时候给朕生了儿子,朕什么时候就放那兰氏出来。”
烈明艳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些微失望,外加一丝丝为难的神色,半晌后,才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臣,臣妾尽力就是。”
皇帝陛下满意一笑,心情愉悦的上朝去了。
“恭送皇上。”云台宫的宫女太监们跪成一片,恭恭敬敬的目送着皇帝离开。
直到天子上了御辇,青萍和郝运来这才站了起来,青萍的脸上有着止不住的喜气洋洋之色,只见她双掌紧握,用着庆幸不已的声音道:“看样子,皇上和娘娘这是又和好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吓死我了。”
“瞧你那点出息。一点都不稳重,哪有云台宫首席宫女的沉稳,若是让溪雨姑姑瞧见了,少不得要训斥一番。”郝运来得意的一挥手中的拂尘,圆胖的脸上露出一抹略显猥琐的笑容:“这夫妻之间,那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那是不记仇的。再说,自娘娘进宫以来,这么多年了,那是没少触怒皇上啊,可皇上呢,生气是生气,可过后还不是照样往咱们云台宫跑,所以说啊,你以后不要总是怎么一惊一乍的,凭地丢人现眼。”
青萍平白被挂蹭了一顿,也不生气,脸上反而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深深觉得,自己对主子们心意的猜测果然还是不到家,以后还要多多学习才是啊!
云台宫这边经历过短短几日的寒冬后,便迅速的春暖花开了,可是对于冷宫里面的韩氏来说,等待她的却是无尽的绝望深渊。三日之后,阖宫皆知,韩氏上吊自尽了。
“死、死了……”噗通一声,赵曼婷跌坐在地上,神情间有着说不出的惶恐之色,她身边的丫鬟连忙过来扶她,口中低声道:“昨儿夜里上的吊,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已经硬了。”
【那冷宫可是比罪者库还要难过十倍的地方,自本朝有记载开来,一共住进去过一十四名嫔妃,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再从那里面出来,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可谓是凄惨之极,哎!可怜那韩氏大好的年华和生命,却要被生生断送在里面,还真是让人痛心呢!】赵曼婷的耳边情不自禁的想起那日烈明艳那日所说的话,越想脸色越白,越想整个人就越是恐惧。
韩氏因何而死,她心知肚明。
这手上沾了人命,心中自是惶恐无限。
“我没想到的,我真的没想到的,湘儿、我真的没想到,韩氏会死的!”赵曼婷捂着自己的脸颊,哭的泣不成声。
那韩珊珊与她的交情一向不错,赵曼婷也是拿她当朋友的,的确是没有害她性命的意思,她一开始也不过是想要……
“娘娘,您别伤心了。这件事情上,您还没看出来吗?不单是韩美人,就连娘娘您,也被那个人给利用了啊!”
赵曼婷使劲儿摇头,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与她一向情同姐妹,深知她的秉性,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哎呀,我的好主子,您怎么还是这样天真啊!”湘儿急声道:“您在仔细想想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人摆明了是早就准备好拿韩氏当替罪羊的。娘娘,您信不信,若是韩氏这道挡箭牌还不好使,下一个被推出去的替罪羊就是您了,这一道一道的真是好算计!”
赵曼婷依然是不敢相信,或是不想相信,然而湘儿的话去一句一句的,毒虫一样的往她的心眼里面钻:“娘娘,人都是会改变的她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您想想,她若打心眼里为您好,为何不把您也推荐给太后娘娘?”
赵曼婷怔怔然地沉默不语。
“主子,您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吧。别什么时候,连您也被她给害了。”
赵曼婷整个人失魂落魄,软软地跌倒在地。
因着韩氏惨死,赵曼婷很是病了一场,精神上也受到了打击,整日里恍恍惚惚的,时不时地还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看着倒是有些疯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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