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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律次郎坐立不安, 千叶诗织居然破天荒请假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最近就要举行全国舞蹈大赛的预选赛,她是社团的主力, 现在居然没来上课,竟然连学校也没来。
和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是优秀的千叶诗织相比, 一条律次郎明显显得有些笨拙。
比起在政坛上大有建树的父亲,他只能算得上是无功无过, 没有一点在政客之家生长起来的敏锐。小学是班级里的第一, 到了国中高中,为了避开迹部景吾的锋芒, 同时也不让自己完全被淹没在这个男生的光芒之下, 一条政司把他安排到了B组,至少在这个组, 还是可以维持他第一的位置。
他从小到大都顺着父亲给他铺好的路走, 没有一步偏离预设的轨道。
这样的生活, 一条律次郎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除了有些许无聊和乏味,可是自己的能力也就这样了。
可是到后来,他遇上了一个女孩子。
千叶诗织。
是家里给他安排好的结婚对象,长得漂亮学习也不错,又是舞蹈社团中的骨干, 家中的条件也很好。据父亲说, 上头怕结党营私, 他的大姐已经和政坛新秀订了婚,那么他就要藏拙,只能委屈一下他,和商人的女儿结婚,不过对方保证会有很丰厚的陪嫁,能够给一条带来财富支持。
一条律次郎看着千叶诗织的照片,他对这个女孩子有很深的印象,虽然看上去很温柔,实际上同样也有着女孩的娇嗔和小脾气,并不和其他的名媛贵女一样,死板得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反而像一幅生动的美人图,一颦一笑,都流露出鲜活的美感。
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委屈,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委屈,因为他们看不上从商的,除非做到了像迹部那样的地位,让人没办法轻视。
每次千叶来自己家中拜访,大家都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但却从骨子里流露出对女孩的轻视。
千叶诗织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就像传统的日本媳妇一样,谦卑恭敬,言辞谨慎,可是父亲却依然看不上她。
她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好,本来能配上更好的男生,可是却选择了他。一条律次郎并不是真的傻子,不会以为千叶诗织的微笑是真的因为喜欢自己。她对他笑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开心,只是脸上的皮在动,整个灵魂迟迟顿顿的,心也没放在他身上。
他看过不少次千叶诗织的舞蹈,舞台上的千夜是那么的开心,就算嘴角只是微微勾起,可是喜悦却是从眼里,从心里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是一只真正的天鹅,却将翅膀折在了家庭里。
一条律次郎想,是他委屈她了,所以他要加倍的对她好。
可是他忘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用一个“好”字就可以抵消掉的。
他站在了千叶诗织家的别墅外,门口有医生进出,千叶家的保姆迎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神色,是过度忙碌之后的劬劳:“一条少爷您还是不要进来了吧,小姐的病……有些不太适合见人……”
一条律次郎紧张起来:“你告诉我,诗织她到底怎么了?”
“她……”
“你先让我进去。”
“一条少爷请不要……”
他强势的突破了几个仆人的阻拦,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准确的找到千叶诗织的房间,他站在了门口才想起自己的行为,实在可以称得上是鲁莽,哪有还没娶到对方的男子这样等到人家门前唐突失礼的。
这段纠结的时间已经足够仆人赶上来,他们刚想开口委婉的把一条律次郎劝下去,房间里却突然传出了尖叫声。
这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尖叫声。
它嘶哑,惊恐,长而尖利,轻而易举的贯穿人的耳膜。
一条律次郎推门而入。
床上睡着一个形容十分憔悴的女人,眼里布满了血丝,手直直伸向前像在推拒什么东西,嘴大大的张开,涎水混着黑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软滑血块从嘴角一同溢了出来。
地上有好几个盆接着吐出来的血块,盆里已经全部都装满了,猩红的液体就这么顺着盆沿流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羊毛地毯,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种浓厚的血腥味,身后的几个女仆撑不住,捂着嘴跑到外面呕吐了起来。
一条律次郎感觉胃里在不断的向上翻腾的酸水,他捂住自己的嘴,强忍着恶心走近床边的女人:“诗织……你怎么啦?”
千叶诗织眼神空洞,听见有人喊,本能的将头转了过来,可是脸上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张嘴,一块滑溜溜的黑色肉块滚出来。
“我……不想……吃……”
***
织羽樱奈的裸*照世界很快就被一波新的热潮给覆盖了过去,而且比之前那波要来势汹涌的多,不过巧巧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因为迹部景吾帮她请了两天假。她也乐得在床上吃喝等死,奴役烛台切光忠给自己做各式各样的日本料理。
她这个人向来就是心好,自己吃饱了,也要分别人一杯羹。
终于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开启梦杀术,除非有人把千叶诗织现实里的身体杀死,否则噩梦就会一直缠绕着灵魂。
直到将灵魂活活的耗死之后,剩下的躯体就只会是一具活的尸体,说得好听点儿,就叫做植物人。
A组笼罩在一种惊恐的气氛里。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还有好几个人的身上都戴上了一个护身符。
“你们听说没?千叶好像中邪了!”
平野绫压低了声音:“那天听说小岛特意到千叶家里去探病,结果却发现别墅里什么人都没有,走上二楼发现……你们说发现了什么?”
另两个女生嘘她:“行了,别卖关子了,你就快点说吧。”
“整个地板上全都是血,千叶还在不断的抽搐吐血,而且吐的不单单是血,那血里还混着拳头大的血块……小岛被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做什么恶作剧,结果走近了却发现——”
“她不停吐出的是人的器官!”
众人都被说得毛骨悚然了起来:“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你瞎说的吧?”
“小岛家可是干嘛的你们忘了?小岛家是医生啊,小岛参加的又是学校的生物社团……怎么可能会看错?她甚至还看到了掉在地上的肉块会自己蠕动……”
“上课了。”
迹部景吾走进教室,敲了敲讲桌:“保持上课的纪律。”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可是所有人都立马闭上了嘴,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教材书,生怕迹部景吾会生气。毕竟昨天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A组有不少的人在现场,被迹部景吾冷睇过之后都吓得转身就走,不敢再在现场停留。
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就在这种小事上招惹他生气。
可是也有敏锐的人捕捉到了一丝很可疑的味道:如果是谣言,迹部景吾早就出言训斥了,可都这么久了,他也没有否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难道千叶中邪的这件事情是真的?
迹部景吾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关注千叶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为了搜查出对方的ID以及思考对策就耗费了他大部分心神。
事实千叶出事情刚好可以借此掩盖掉之前的照片风波,迹部景吾出于私心并没有阻止这消息的传播。
他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
迹部景吾并不喜欢千叶诗织,于公于私都是这样。
织羽樱奈为什么会如此讨厌千叶诗织,他想顺藤摸瓜的去查,不知道为什么,迹部景吾忽然想起关于山田组的那一条线索。
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能摸出什么东西。
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呢,迹部景吾挣扎犹豫了很久,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情况已经十分的明显了,那张照片的来源出处:放进他嘴里的男人的手上有一个龙头的标志,这是山田组的徽纹。
山田组的高层他并不怎么了解,但是底层都是一些没有工作在市井上到处闹事的小混混,没有什么法律意识,杀人放火的事也不敢干,但是打家劫舍也没少做过。虽然不过都是一堆痞子流氓,但警方都出动了好几次警,他们每次都能及时嗅到风声提前跑走。
这样的一堆人如果遇上了落单的女孩会做出什么事情可想而知,根本不用指望他们会有良知那种东西。
而且事情真相应该不会如此简单,迹部景吾觉得自己嗅到了什么阴谋的气息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
他闭上眼,良久,复又睁开。
买凶者。
这群混混一般会有人指使滋事。
如果真的有买凶者,这个人会是谁?
联系到织羽樱奈的态度,千叶诗织显得有些可疑,这又没什么证据可以支撑这一点。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织羽樱奈应该表现的对千叶恨之入骨才对,根本不可能表现得像现在这么的轻描淡写——哪怕听说她甩了人家巴掌,但是就当时的情况描述,显然是千叶不怀好意的想要挑事。
虽然落井下石的人令人厌恶,但是和凶手的意义还是天差地别。
真相到底是什么。
查下去,这是在揭织羽樱奈的疮疤,也是在用刀子割他的心。
如果要将那一堆家伙绳之以法,就必须织羽樱奈的出庭作证,否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而且连对方的人都抓不到,根本没有胜算。可是如果真的到那一步的话,就是对织羽樱奈的第二次伤害……到那一步,或许她会答应,但是也意味着他们走到尽头。
那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迹部景吾心烦意乱,教室的门此时却忽然被踹开,他皱眉抬起头,是B组的一条律次郎。
一条律次郎急匆匆的几步并作一步走到了土御门清河的座位前,一脸急切恳求的样子:“土御门桑,请你跟我出来一下好不好?”
土御门清河转动自己的手表,把时间那面给他看:“快要上课了,真有什么话要说的话,下课再说吧。”
“可是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知道一条和千叶订婚的人并不多,但是有很多人yy过一条土御门这两个人的CP,毕竟女生漂亮,而男生高大帅气,看上去的确很养眼,众人都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还以为对方这架势是来告白的。
土御门清河收拾了一下书:“那就麻烦谁帮我跟老师说一下了。”
“放心吧,我会帮你跟老师请个假的。”
“是啊是啊,快去吧,别耽误了要紧事。”
一堆人因为好事而显得热心的人纷纷开口主动帮忙。土御门清河点点头算是感谢和回应,站起身跟着一条律次郎走出教室门,留下一堆叽叽喳喳八卦的学生在教室里心痒,但是又碍于迹部景吾而不敢多话。
土御门清河。
迹部景吾攥着笔的手一停:难道千叶诗织真的是中邪了吗?
……
“你是说,千叶她中邪了。”
土御门清河平静的反问:“是你自己的推断还是有确切的证据。”
“她不断在吐东西,吐出的都是人身体里的血块……但是却又不是她的,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诗织身体并没有任何问题。”
一条律次郎满脸上都写着走投无路:“这件事情说出去影响十分的不好,我也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现在已经传成了这样,绝对不能够坐实……我想来想去,就只能过来求你了,你曾经帮过我的忙,我想土御门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本来因为姐姐的忽然去世使得父亲不同意和千叶家的婚事,再加上这么一出绝对板上钉钉的退婚,而且也会很影响她将来的声誉。
一条律次郎从小眼睛奇特,在病弱的时候能够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直到后来才知道那是彼世的生物。
有一次不慎被一个雨女缠上,连着一个星期身上都是湿湿的,差点就要病了,是土御门清河出手才让他摆脱了这个妖物。
所以他坚定的相信,土御门清河一定有办法拯救千叶诗织。
而他现在能找的,也就只有土御门清河一人了。
“你说的这种情况倒有些和蛊类似,不过具体是什么原因,还需要到现场看过才知道,”土御门清河简单的结束了交谈:“只要不是急症就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我就跟你过去吧。”
两人坐上了事先就备好的车,没过多久就驶到了千叶的别墅下,千叶的父母现在暂时在国外没办法赶回来,别墅里的仆人被他下了封口令,他们也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总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千叶诗织躺在床上没动,她的身体十分的僵硬,直挺挺的,如果不是胸口看上去还在起伏证明着床上人的生机,她简直就像一具可怕的人体标本。
土御门清河皱了皱眉,一条律次郎以为她是反感这房间里的血腥味儿:“我已经让他们清洗过房间了,如果味道太重的话……”
“味道的确很重,但不仅仅是血腥味。”
她并没有做出像其他拜访者那样恶心欲呕的模样,径直走到了千叶诗织的床边,伸手去探鼻息,然后又撑开了女人的眼皮,看瞳仁。
没有竖线。
“不是蛊。”
这到底会是什么原因?
土御门清河闭上眼睛,深思了会儿。
床上躺着的千叶诗织的确是她之前要杀的对象。
因为她遇到了织羽诚一。
织羽诚一的怨气实在太重,纠结在人世间就是不肯离去。如果不想办法超度,久而久之,他就会成为怨气极强的怨灵,最后为祸人世。
怨灵就是这样,哪怕人生前再如何温和,只要变成了鬼怪就会丧心病狂。
他在生前蒙受了冤屈,死后耿耿于怀,却没有任何办法复仇,无比的恨使得织羽诚一成了鬼怪,并且心甘情愿的放弃了转世轮回。
作为收复妖鬼的阴阳师,土御门清河必须把他超度。
家族的人都说她冷心冷情,而实际上,她只管妖鬼的事,至于人的事情,其实对她来说并不那么的重要。
而且织羽诚一说的也像那么回事,阴阳师杀个人并不算特别困难的事情,他只要看到千叶身亡,就放弃挣扎。
那么就杀吧。
他愿意以身化蛊,去报复伤害了自己唯一独生女儿的千叶诗织。
可是,千叶诗织居然没死。
虫蛊也死了。
而眼下的情况和虫蛊一样,土御门清河完全找不到原因,眼前的女人脸色安详,就像是在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里……
梦。
土御门清河手指一动:“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眼下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把千叶救出来,不过只是可能而已,而且方法却很危险,你要试一试吗。”
她提醒:“也许你会死。”
一条律次郎说:“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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