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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不速之客 文子安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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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首向天,苦苦思索,却闻身后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道,“书阁上,有二夫人一幅画像,和老爷所遗书稿!”

    二人齐齐吓了一跳,回身急望,却见昏暗夜色中,叶语脸色苍白,穿着一袭青绸衣衫,静静立于树下。一时间,叶轻痕心绪如潮,咬了唇,怔怔注视。

    叶语上前两步,盈盈跪倒,轻道,“叶语见过小姐!”

    叶轻痕强笑道,“如今,你是子安的如夫人,我却已不是你的小姐!”

    叶语缓缓站起身来,抬头向她一望,便将头垂下,低声道,“叶语知晓,小姐断无宽恕叶语之理,只是叶语听闻小姐伤神,方忍不住出声罢了!”

    迟疑片刻,见叶轻痕不语,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沿小路慢慢行去。行出十余步,脚步略停,又道,“那副画像,便在左首第三排架子上,一寻便!”停了停,脚步加快,匆匆去了。

    叶桑轻轻吁了口气,说道,“不论真假,桑儿去寻一遭,若果真有,横竖着些儿线索。”顿了一顿,又道,“叶语虽对不起姐姐,万料她不至加害。”

    见她不语,手她手臂一推,笑道,“九儿姐姐,你快些去罢,莫让姑爷饿着!”手指向她手里食盒一指,抿唇偷笑。

    叶轻痕面目不变,伸指于她额头一戳,悄声道,“小丫头,你须小心才是!”探身向外一张,方道,“我且去了,你若果真寻,带了回府,慢慢瞅罢!”自树后绕出,匆匆向文子安居处奔去。

    二人前后离去,不远处的树后,又慢慢转出一个人来,一双清亮的眸子带出一抹深思,轻轻点头。“公子,或者,少夫人当真助了你!”喃声低语,向叶桑身后随去。

    文夫人连日相逼,文子安终究去了趟叶府。自他去后,文夫人便坐立不安,于前厅中时时伸颈张望。眼见近午,方闻门外小厮报道,“公子回府!”

    文夫人见他一去两个时辰,心中升出些指望,忙忙迎出问道,“子安,你可见着九儿?她可应你回来?”

    文子安脚步略停,却抿唇不语。

    文夫人心中焦急,一手连推,急道,“你快些说于为娘知晓,为娘方好替你尽力!”

    张淮见文子安仍是不语,忙道,“夫人,少爷累这半日,还是歇歇再说罢!”一手举起连摇

    文夫人见他神情怪异,只道,“那便扶少爷回去罢!”

    张淮略略点头,扶文子安向后院去。隔了片刻转回,向文夫人禀道,“小人随少爷去了文府,叶塘道少夫人与二爷、六爷均不在家,请少爷于厅上等侯,不曾好生服侍也倒罢了,竟是茶也无半盏,只那般枯坐。少爷一等便是两个时辰,叶六爷方才回府,闻说少爷来访,只说一声‘不见’,竟连厅也不入,便向后院去了!”

    文夫人怔了半晌,低声道,“却不知是叶家恼了子安,还是九儿之意?”转念又拉了张淮,询问那日刑部堂上,叶轻痕神色。暗想年关将近,盘谋年下寻人调和,倒也不再强逼。

    眼见到了年尾,大都城中,已有商辅清扫结彩,映出一片喜气。而诺大的荣禄大夫府里,却是一片萧条阴森。一连多日,每至黄昏日落,府中后园、角楼、树梢、池塘……时不时会有几声女子轻泣。凄凉哀婉,闻之令人心碎。更有家人亲见,夜半时分,小湖上,一名白衣女子凌波掠过,伴着阵阵哭声。

    府里闹鬼!

    一时间,府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家人、丫头尽皆惊恐万分,有去处未有奴籍的,纷纷逃去。无去处或入了奴籍的,亦是未至日落,便闭门上锁,再不敢踏出屋门半步。不过几日,府中人丁,竟减去大半,府内府外,越发荒凉萧瑟。

    那日,大雪纷扬。日色方暮,后院中,又是鬼哭声声。府中家人早早关门上户,躲于屋中发抖。唯有文子安所居小院,却是一片暖意融融。

    “子安,乖,再吃一口!”清脆柔嫩的声音,含笑低哄。叶轻痕夹着一筷菜肴,追着文子安躲闪的嘴巴,成功塞入。“再喝一口汤!”未等他将菜肴咽下,汤匙已送到唇边。

    “九儿!”文子安无奈低唤。离开江南数月,九儿莫不是将他当了儿子?轻轻摇头,一手挡下又再送上的菜肴,说道,“九儿,子安饱了!”

    “那把汤喝了?”清柔的笑声自耳边轻荡,未等他出声,又有汤送入嘴巴。

    “咳!”文子安不防,不由一阵呛咳。

    见他一张俊颜涨的通红,叶轻痕忙伸手于他胸口轻揉,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吃便不吃罢!”好笑的看着他蹙紧的双眉,拭去他唇角汤渍,柔躯偎入怀里,唤道,“子安!”一手攀了他肩膀,柔唇附上,温存缠绵。

    “唔——”文子安心头怦然,手臂不自觉环紧,细细品味唇瓣间那抹熟悉的馨香。

    隔了良久,叶轻痕方不舍抬头,轻声道,“子安!一顷儿九儿尚有些事端,晚些儿再来!”缓缓将他发结打散,替他梳理顺畅,柔声道,“你早些安歇,不必等我!”

    “嗯!”文子安轻应,双臂于她纤腰一紧,柔声道,“九儿,近日闻说府中不甚安宁,你出入小心些才好!若是天晚,便莫要奔波!”微微一停,又道,“也不必日日携那许多吃食,子安自个儿,哪里吃许多?”

    叶轻痕闻言,不禁闷笑出声,却道,“只说府中闹鬼,却不知九儿是搞鬼的祖宗!”手指于他面颊轻抚,叹道,“养了许多天,你仍是这样削瘦,多用些吃食方好!”

    文子安吓了一跳,忙道,“九儿,子安果真饱了!”

    叶轻痕扑嗤一笑,说道,“傻子安,九儿也不愿撑坏了你!”抬眸见暮色已浓,起身收拾了碗碟,道,“子安,九儿且去,你好生歇着!”俯首于他唇上一吻,匆匆而去。

    文子安闻脚步声远去,微抿的唇上,掠过一抹满足的笑意。笑意未消,便唤道,“邱逸!”

    “公子!”邱逸闻唤应声,自花厅外步入,“时辰尚早,公子不必着急!”将柜门打开,翻拣片刻,寻出件狐裘皮挡风,一顶雪貂帽子。

    文子安心中大为紧张,问道,“邱逸,你确信,今夜前去,必有所获?”

    邱逸“嗯”一声,说道,“成与不成,终须试试!”转身于他身旁坐下,笑道,“这些时,少夫人与桑儿装神弄鬼,也闹的够了。今日,特令邱逸将公子诓去,看出好戏!”

    文子安嗤的笑出声来,说道,“那你计较如何诓了我去?”

    邱逸笑道,“公子且歇会儿罢!”扶他上床躺卧。

    文夫人所居小院,本有八名丫头。两年前,如碧身亡,又有一个丫头出府嫁人,本余六人。前些时府中闹鬼,又有三名丫头典身,逃了出府。剩下三人,此时两个在侧房里早早安歇,另一人于文夫人外间守夜,亦是早早熄了灯烛。

    近日因府中多事,文夫人睡不安稳,便如此时,睡梦中,尚闻远处,有飘飘忽忽的呼唤声。摒息凝神,却又无法听真切,更是无从捉摸。

    窗外,狂风疾卷,有凉意渗入。床帐飘垂,微风飒然,文夫人缩了缩脖子,朦胧张眼,侧转头,下意识去瞧门窗是否关好,却……

    “啊——”一声尖厉的惊呼,脱口而出,文夫人惊跳而起,手脚撑了床塌,连连后退,簌簌缩于床角。双眸大睁,惊恐瞪视着窗边,白衣飘飞的人影。

    “小姐!”人影轻唤,声音飘渺无力,身子稍稍侧转,苍白的面颊迎上窗纸透入的星光。“小姐,可还记落雪?”秀美恬淡的脸上,苍白无色的唇轻启,幽幽而问。额角,缓缓淌下的鲜血,带着一丝刺目的怖意。

    “落……落雪!”文夫人颤抖重复,目光下移,看到的,却是落雪悬空飘浮的双足,正于翩然飘飞的裙摆中摇晃。文夫人双瞳骤然收缩,恐怖,紧紧抓攥着她的心脏,大张了嘴,却再也发不出声响。

    “是……落雪!”落雪的唇角,掠过一抹凄凉笑意,“小姐,你还记落雪?落雪好开心……”幽幽飘出的声音,时断时续,殊无喜欢之意。

    “小姐,落雪的孩儿呢?我的儿子……子安呢?”飘荡的声音,平平滑出,没有任何起伏,更不带一丝情绪,甚或,并无多少真实。

    “落……落雪!”文夫子颤抖再呼,气息逼紧的喉咙,勉强挤出几个单音,“子……子安……好……好……在……在……”

    “他瞎了!”落雪苍白的声音低语,无神的眸子中,流出两行清泪,“小姐,你可对起我,对起老爷?”

    “老爷……老爷!”文夫人茫然低喃,“老爷!”语气自温柔变为绝望,摇头道,“是你们对不住我!”颤抖的身子,渐趋稳定,惊恐的神色,变凄厉。仰起头,一手指了落雪,咬牙道,“是你!是你占了他的心,令他有负与我,若不然,这世上,又……又岂会有子安?”

    “便是因此,你害了我,又害了老爷,如今,又害了子安?”落雪低泣,“小姐,你好狠!好狠!你便不怕报应么?”

    “我害了你?”文夫人惊跳,“你自个儿受不羞辱,触柱而亡,与我何干?”

    “受不羞辱?”落雪轻声重复,苍白的面颊,有一丝轻微的扭曲,平滑的声音,飘飘说道,“是啊,触柱而亡,我……我的头,好疼啊!”轻轻摇头,呆滞的眸子,慢慢转向文夫人,滞然道,“好端端的,我自个儿便……触柱而亡?”身子轻飘,向文夫人慢慢移近。

    “不!不!别过来!”文夫人尖声惊呼,急急道,“我……我只想拿你把柄,令老爷不再那般宠你,谁知你信以为真,竟触柱而亡,我……我……实是并未想要害你!”

    急切的话语,不假一丝思索,说至后来,已是涕泪横流,泣道,“我……我只道你清白有损,老爷自会厌弃于你,哪知……哪知……他也只道我害你性命,竟与我反目成仇,我……我……又岂有不悔?”以手捂脸,失声痛哭。

    昏暗室内,一片静寂,唯余文夫人痛悔的呜咽。隔了片刻,落雪幽幽道,“当年事,你还记?我却记不大明白了,你既说无心害我,便说与我听听罢!”闻她哭声不止,也并不催促,只虚虚飘飘悬于窗前。

    良久良久,文夫人哭声渐收,慢慢将心中隐了二十年的秘密一一道出。

    二十五年前,文夫人只是一个千户之女。大元朝廷因文子安之父年长,便替他选她为妻。出嫁之前,文夫人只知,她所嫁之人,为文天祥之孙。她嫁入文家,只为监管他出入起居,以便捕获宋室余孽。

    而……她与指派她的大元朝廷均未料到,一意为朝廷立功的她,在掀起盖头那一瞬,一颗心,便已沦陷,她不可救药的爱上面前这个俊逸儒雅的男子。

    她更未料到的是,面对她的一番痴情,他从不曾正视,反是她带入文府的丫头落雪,渐渐令他迷失、令他痴狂。

    当她知落雪怀有身孕时,如遭雷击,但为了在他心中争一席之地,只点头,允他将落雪收房。

    文子安出世前,他尚以礼相待,令她恍惚间以为,她已入了他的心里。而文子安出世,在他望向她母子的眸光中,她方始惊觉,她的美梦已碎为碎片。嫉恨之余,她向胁迫她许久的熊学明求教,熊学明令她设法,拿落雪把柄。

    那一夜,她将落雪唤入祠堂,却在落雪来到前离开。落雪入了祠堂,等待她的,是管家淫邪的笑声……

    “落雪……”文夫人的声音,变的脆弱嘶哑,“管家受我之命,只须……只须将你衣衫除尽,我便闯入,指你二人有私。哪知……哪知……你……你……你激愤之下,竟触柱而亡,我……我并不愿伤你性命!”

    低声的呜咽,渐渐转为凄厉的控述,“你死了,他的心,也便死了,他眼里,再也没有我,没有两个女儿,只有他的儿子文子安!落雪,这二十年来,你以为,我好受吗?啊?”

    哭问声中,俯于被褥中的头骤抬,望向窗前飘荡的白影。而,窗前,早已失了落雪的影子,她看到的,只是大开的窗户,和……

    “夫君!”文夫人失声惊呼,神情自凄厉转为惊恐,又再转为狂喜。狐裘挡风,雪貂帽子,风中飘散的长发,俊逸儒雅的容颜……文夫人急跃下床,跌跌撞撞向窗边奔去,大声唤道,“夫君,你……你可是来瞧我么?”奔流的泪水,颤抖的话语,带着刻骨的思念。

    “你……”幽深双眸,炯炯逼视。窗外男子身躯颤抖,一手向她直指,咬牙道,“你……好恶毒的妇人,你只因一时妒念,便损人清白,伤人性命。我……我……好恨……好恨你……”一语未了,双唇一张,一口血箭飙出,喷上文夫人面颊。

    “公子!”暗影里一声疾呼,劲风扑面,文夫人但觉眼前一暗,便此失了知觉。

    已整整三日,文子安的神智,一时清醒,一时昏迷。清醒时,只大张了无神的眸子,默默不语。昏迷时,却不住低喃,“娘,别走,别丢下子安……”

    “娘……娘!你要子安怎么办?”

    “娘,带了子安走……”

    ……

    文夫人的心,颤颤而抖。她无法确定,那一晚见到的,是文子安,还是亡故的丈夫。若说是亡夫,为何子安会突然病倒?若说是子安……那幽深逼视的眸子,又岂是一个盲了的文子安所有?揣测难安,耳闻文子安声声唤娘,便从骨头缝里,渗出森森寒意。

    那不是唤她!她知道。虽说,她养了他二十年,而他,一向只唤她——母亲!娘,这一允满孺慕之情的称呼,却从不曾出口。

    娘?他唤的,可是自己的亲娘啊!那么,他可是知了落雪的死因?她不知道!她甚至无法分清,那一夜,是她的梦,还是真实?

    那日,她悠悠醒来时,好端端的躺在自己床上,窗,好端端的关着,身边,有一个正替她寻找衣衫的丫头。她揽镜自照,脸上,也并无鲜血,便连地上,亦是了无痕迹。那,只是她的一场噩梦罢?

    第四日黄昏,文子安突然发起烧来,一张俊美瘦削的脸庞,烧的通红。神智,陷入昏迷,自喃声乱语,转为沉沉的昏睡。文夫人于他屋中守至半夜,丫头劝了几回,只叹息着离去。

    第五日一早,文夫人方刚起身,便闻府内一片纷乱,文夫人心头一紧,不及披衣,便急急奔出,一手拉过个丫头问道,“府中出了何事,这样吵嚷?”

    丫头脸孔煞白,颤声道,“夫人,少爷……少爷去了!”

    文夫人心底一疼,一瞬间,脑中空空,心中一片茫然。二十年苦心培置,二十年悉心教导,齐齐袭上心头。胸口热浪汹涌而上,忍不住放声大哭,跌跌撞撞向小院奔来。

    奔入内室,但见叶语正一旁坐了垂泪,上前一把推开,扑于床沿,哭喊道,“子安,子安,你醒醒,为娘来看你!”一手握上文子安手臂,已是冰凉一片,竟是死去多时。

    文夫人心头大恸,伏于文子安身上连摇,求道,“子安,你醒过来,凡事娘全数依你,你醒过来……”

    一旁丫头闻她哭的凄惨,泣声劝道,“夫人,少爷已然去了,夫人莫要哭坏身子才是!”

    “去了!”文夫人茫然低念,心头空空洞洞,竟不知身之何在。念自己这一生,先争为朝廷立功,又与落雪争宠,及至文子安长大,又争攀龙附凤,争财争势,争与文氏门楣增光,争至今日,竟将文氏最后一滴血脉断送……

    泪水,滴滴滑落,文夫人摇头低泣,念道,“子安,你这一去,让娘依靠何人?”思及自己两个亲生的女儿,一个与文家断了来往,一个死于非命,自己身后,竟是一片凄凉。

    一旁张淮见她呆坐不语,只劝道,“夫人节哀,少爷身后事,还须夫人做主!”

    文夫人茫然道,“身后事?”眸光微转,瞧上文子安苍白容颜,心中一阵酸苦,一阵伤痛,垂泪道,“子安自幼,我虽不曾好生疼他,但所用之物,却并无差劣……身后事,你尽着府中财力办罢!”以帕拭泪,恍恍惚惚站起,慢慢晃出门去。

    张淮闻命,急急指派人手,备办棺木,典衣入殓。又将众家人派出,于各府报讯,央人上奏朝廷。至午后,柳木棺材,灵纸灵幔,诸事倒也就序。

    张淮正指派家人替文子安入殓,叶语携了一岁孩儿,捧着一把古琴前来,泣道,“这落雁琴,是公子生前至爱,公子既去,便也随了去罢!”一手于琴上轻抚,念及文子安受她冤屈,到头来为保她名节,却又代为遮掩……心中感念,不禁簌簌落下泪来。

    张淮见她容颜惨淡,神情悲戚,心觉不忍。点了点头,将琴接过,置于棺中文子安身侧。叶语携孩儿于棺木旁坐了,披麻戴孝,哀哀悲泣。

    文府府门大开,众家人于门前守候。哪知自晨间报丧,等到午时,来吊唁之人,竟是寥寥无几。

    张淮追随文子安多年,心知人情冷暖,向下人吩咐道,“你们自门外候了,且莫散漫,旁人未必肯来,叶家怕是即刻便到。”

    话声方了,便闻门外家人扬声喊道,“杨大人到——”

    张淮大为惊诧,匆匆迎出。未至厅门,便见杨陌率着十余随从大步入厅。向灵位棺木一瞥,不动香烛,只躬身行了个礼,朗声道,“奉圣上口谕,杨某前来验尸!”反手于后,自随从手中接过药箱。药箱打开,布帕辅展,自内抽出一枚尺余长的银针。

    张淮倒抽一口凉气,忙上前赔笑道,“杨大人,我家少爷死去多时,尸身业已僵冷……”

    杨陌冷道,“杨陌奉旨而为,切莫阻挡!”一掌将他推开,向棺木行来。

    文府家人眼见文子安身死,遗体还要受辱,却无人敢阻,尽皆噤声束手,眼睁睁瞅着杨陌向棺木行去。众人皆知,当年,杨陌因争娶叶轻痕与文子安失和,两年前,更因文子安有负叶轻痕怀恨,至使金殿下毒。二人积怨,由来已久,此番文子安丧命,杨陌奉命验尸,又岂能轻易放过?

    眼见杨陌步步行来,叶语颤颤立起,哭道,“杨大人,你与公子相交一场,如今公子已去,恩怨皆消,杨大人尚要辱及公子遗骨么?”

    杨陌脚步微顿,向她凝注片刻,摇头道,“君命难违,如夫人还请避避罢!”命人将叶语拉转。转身向文子安面容凝注片刻,手臂抬起,银针直下,向文子安心口慢慢插入。

    文夫人闻报,扶了丫头急急赶来。一眼见银针已入大半,不由放声大哭,“子安……子安,你一世未曾受过疼爱,如今去了,尚受这样羞辱!”又痛又悔,一口气转不上来,仰天便倒。

    众家人大惊,忙忙上前扶起,拍背揉胸,乱做一团,又有谁还顾了死去的文子安?

    眼见杨陌手中银针已尽,棺中文子安仍是丝毫不动,杨陌轻吁口气道,“果是死了!”手指轻捻,慢慢将银针取出,但见银针银白雪亮,竟无一丝血迹。

    文夫人恰于此时醒转,一见之下,触及当日亡夫验尸,越发伤及难忍,放声大哭。她自从文子安身亡,心中难信,存了万一的指望。盼他只是一时闭气,隔些时,自会醒转。

    此时见杨陌这样作为,文了安便是有救,这银针一下,亦是死的透了。不由号啕大哭,难以抑止。

    正乱做一团,闻府门外家人扬声报道,“叶二爷,叶六爷到——”呼声未已,脚步声急急响起,伴着家人急促的喊声,“少夫人!少夫人!杨大人正在验尸,少夫人等等罢!”

    “什么验尸?”叶轻痕惊慌的声音响起,一条娇俏身影已疾奔入厅。

    文夫人一眼见了,大声哭喊道,“九儿,子安去了,你……你来晚了……子安……子安……”

    叶轻痕脸色骤变,提步向棺前奔去。

    “盖棺!”杨陌疾喝,大步向叶轻痕迎上。手下随从闻令,左右齐上,将棺盖向棺身合去。

    张淮大声呼道,“杨大人,三日方始钉棺,诸亲友尚未面别,为何此刻盖棺?”手臂力挣,奈何被人左右拉住,却动弹不。

    “子安!”叶轻痕向前直扑,却被杨陌一把抱住,说道,“九儿,子安已去,你……节哀罢!”

    “不!不!”叶轻痕急急摇头,惊惶的眸子,急急向杨陌望来,摇头道,“不!不会!杨大哥,子安没死!子安说,还要再迎娶九儿,他怎么会死?”双手紧紧攥了他衣袖连摇,求道,“杨大哥,你救救子安,救救子安!”

    “九儿!”杨陌低唤,摇头道,“子安死了!”俊朗的面容,带上一抹痛楚,低声道,“九儿,你莫要伤心!”连他也不知,此刻的痛,是为了她,还是自己?满心话想要劝慰,却难出口。

    叶惊鸿随后奔入,一臂将妹妹拥入怀中,柔声劝道,“九儿!子安身子不好,如今……”抿唇停口,眼光向杨陌一扫,精亮双眸,闪过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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