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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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街边的一家咖啡馆里，莫杰结束了一天的兼职工作。

    他换下店里的制服，背上自己的书包，准备赶回学校上一堂夜课。

    店外是一条很典型的英国式街道，整洁，安静，四周的矮墙上开满了蔷薇花。

    莫杰沿着街道漫不经心的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男人正倚靠在墙上，漆黑的眸子锁在他身上。

    直到走近了，他猛地一抬头，眼神一滞，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逃跑。

    身后的男人两三步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肩膀，顺势将他按在墙上。

    他力气大的吓人，莫杰只觉得心脏都被震动了一下。

    “你发什么疯！”他冲着这个蛮横的男人地吼道。

    这几乎是他们第一次独处，以前他就讨厌他，准确的说应该是彼此讨厌。

    可是真没想到，这个名义上的姐夫居然会千里迢迢跑来英国找他。

    “我问你，你姐姐呢？”洛北辰死死的按住他，急切的哑声问道。

    莫杰这才看清楚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也是清湛湛的，整个人憔悴不堪。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讥讽的笑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他现在这幅摸样，肯定是已经去了美国，也见到了秦默，但是却没有见到莫桑。

    洛北辰心里一沉，却依然不肯放手，

    “我问你，你姐姐呢，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她在哪里！”他说着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手上的力道也愈发的大。

    莫杰皱眉，被他失控的样子激怒。

    “她死了，你满意了吗，都是你害的！”他一股脑的怒吼出来，眼睛恨恨的看着他。

    让洛北辰痛苦内疚一直是他毫不犹豫想做的事情，一想到他以前的恶性他就恨得牙痒痒的，这种恨一直没变过。

    所以看到他现在这幅样子，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原来不可一世的洛氏总裁，也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候。

    洛北辰的心彻底坠入地狱，四周漆黑一片，整个人完全沉陷在失去的痛苦之中，还有莫杰仇恨的眼神。

    “老天是在惩罚我啊！”他终于松开了手，朝后踉跄了几步，仰头苦笑。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英国，他一直想如果秦默是骗他的多好，他故意把莫桑藏起来，不让他找到，

    他甚至想过，哪怕他真的骗了他，他也会心怀感恩，至少莫桑还活着，还在这世上，那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重要的，人生最无奈的，最无助的是天人永隔。

    只要她还在，他总有办法找到她！

    可是现在，他彻底的绝望了。

    莫杰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眼里有一丝不忍，但更多的还是恨。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你以前那么对我姐姐，现在受一点心理煎熬又算什么，我告诉你，就算我姐姐还在，她也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们都跟你没有任何瓜葛！”

    他看着眼前这个颓然的男人愤愤的宣告道。

    如果不是出了这事，他以后有了能力也一定要让莫桑离开他的，这个男人曾经那么残忍的伤害过她，这一笔笔帐，他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没有报复回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洛北辰直视着他激动地双眼，脸上除了悲伤，还有一股坚定。

    “我也告诉你，你姐姐她永远都是我的人，我也永远都是你姐夫！”他说着一步上前，单手将他抵到墙上，红红的眼睛里透着一股不可违抗的气势。

    “我不会承认你的！”莫杰盯着他冷笑。

    姐夫？他从没有承认过这个人是自己的姐夫，因为在他心里，他根本不配！

    “由不得你！”洛北辰低低的警告，

    说完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走掉。

    莫杰是莫桑唯一的亲人，就算他恨他，他也不会对他不管不问。

    莫桑不在了，他会倾其所有的照顾他，就当是一种救赎。

    莫杰一直愣愣的站在街边，直到那个颓废不羁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他垂下头，手心都是汗，为什么现在他会觉得洛北辰很可怜呢。

    他到底还是爱过他姐姐的吧，否则现在又怎么会这么痛苦。

    但是人总要为自己的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避免。

    从前他的冷漠，换来的是现在的诛心之痛。

    晚上上完课，莫杰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将书包扔在床上，人也跟着躺上去。

    只觉得很累似地，疲惫不堪。

    脑海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洛北辰赤红的眼睛一遍遍出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正有些烦躁不安，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银行的提示信息。

    他的账户里刚刚被存入了一百万。

    他蹭的坐了起来，一百万，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会是什么人给他存这么多钱。

    这个账户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莫桑知道，但是莫桑现在。。。。。。。。

    莫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两条浓眉皱得紧紧的。

    洛北辰的话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他说永远都是他的姐夫，而且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宣告他对他的监护权吗！

    他才不需要他的钱，他急切的翻着手机，翻了好几遍，才发现他居然连洛北辰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就算现在想要打电话质问他也是无济于事，不过他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不知道为什么，洛北辰的这个举动让莫杰生气，却也心慌。

    一来，他不想依靠他，就算他很有钱，他也不想依靠他。

    二来，这个姐夫以前那么坏，坏到让他咬牙切齿，现在难道以为用一点钱就可以挽回自己的形象吗，没那么容易的！

    秦默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听莫杰把昨天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虽然他很欣慰莫杰最终还是听了他的话，但是他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一些懊恼和不忍。

    尤其是他说洛北辰给他账户里存入一百万时，他确实很生气，但也很无奈，洛北辰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很让人同情，可是他们已经选了这条路，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挂断电话后，秦默为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刚一转身却看见杰森站在他的身后。

    “秦默，我们谈谈！”杰森看着他说道，语气里有一丝担忧。

    秦默点点头，示意他们一起去外面走走。

    医院后面有一个小花园，里面开满了玫瑰花，这个医院秦默捐过不少钱，由此他才得以认识杰森的。

    其实在莫桑得了失忆症之后，他就有意无意的打听一些脑科方面的医院，因为他总觉得有一天会用得上。

    事实上，他的打算和准备都是有用的。

    “莫小姐很喜欢玫瑰花！”杰森看着这一片开得灿烂的玫瑰说道，他几乎都不用问，

    秦默每天都在莫桑床头放一束玫瑰，再加上他捐钱建这个花园时，也点名要种玫瑰。

    或许那时候他只知道这个儒雅的中国男人对玫瑰情有独钟，但是在见到莫桑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他是爱屋及乌罢了。

    “是啊，桑桑很喜欢玫瑰，如果她醒来看见这些一定会很开心的！”秦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宠溺而温和。

    杰森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犹豫。

    “秦默，你说的那个男人果然查到了我们医院，最后他很失望的离开了！”

    秦默一早就打过招呼说这几天会有一个男人来医院查莫桑的资料，

    虽然明知道这么做很不对，可是他跟秦默相识这几年，总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所以他也是昏了头，才在医院的资料库里增加了莫桑的死亡信息。

    现在想想，他真的很后悔，这样做不但违背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他同时也在受着良心的谴责。

    “秦默，我觉得我们做错了！”杰森叹气的说道，“或许我们不该欺骗别人，撒谎是不对的！”

    秦默凝眉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杰森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并没有任何的退缩和后悔。

    “你不用内疚，过段时间，你就可以把信息删除了！”秦默试着安慰道。

    只要洛北辰彻底死了这条心，以后就再也不会来找莫桑了，莫桑的一切都会跟他无关。

    “秦默，你不知道那个男人听到莫小姐去世的消息真的很痛苦，我一想起他的哀伤的眼神就觉得一股罪恶，我是一个医生，我应该给病人的亲属朋友希望，可是我现在却在让他们绝望，而且莫小姐明明还躺在那里！”

    杰森说着有些烦恼的揉了揉眼角。

    从未犯过原则性错误的他，总是对这次的事情无法释怀。

    秦默也皱起了眉，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很为难，但是事已至此，我们都不要再想了，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他也知道让杰森这么帮他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毕竟真正的基督徒撒谎的时候既会受内心的谴责也会担心上帝的惩罚。

    杰森听他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却决口不提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因为那个男人来查莫桑资料的时候，自称是她的丈夫。

    他不难想象，秦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就算他喜欢莫桑，也没有权利阻止她的丈夫来找她。

    何况，那也许就是一线生机。

    “或许，我们可以让他尝试着唤醒莫小姐！”杰森忐忑的建议道，一边小心的注意着他的神情。

    果然，秦默的脸色瞬间冷下去。

    “不可能！”他决绝的说道，口气坚定而冰冷。

    杰森很少看见这样的秦默，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劝道：“秦默，如果你真的为莫小姐好，就不该阻止他的丈夫来见她，因为那很可能就是一线希望！”

    秦默目光冷冷的，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既然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也应该明白我这么做的苦心，那个男人伤害了她，他不配得到莫桑，我也不会让他再来打扰莫桑的清净！”

    他一副绝不动摇的样子，让杰森直摇头。

    他真的很不明白，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全心全意的为她好吗，

    爱并不是独占，爱是双方的，可是秦默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太自私了。

    杰森有些无可奈何，只是最后提醒道：“你最好记清楚，莫小姐昏迷超过六个月就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他说完叹了口气离开了花园。

    秦默愣愣的注视着这一片如血的玫瑰，心里像被针刺了一样疼。

    六个月，还剩下一半的时间了，这段时间莫桑会自己醒过来吗，如果不会，那他以后会不会后悔，后悔自己放弃了一次可以唤醒她的机会。

    晨曦的阳光温柔的照进病房里。

    秦默很喜欢在早上的时候将病房的窗帘全部拉开，然后让整个屋子都充满阳光，连莫桑身上也能照的到。

    那样一切都是有生气的。

    他坐在床头，俯视着莫桑的睡脸，原本白色的床单也都按照他的要求全部换成了粉色。

    莫桑有些苍白的小脸睡在粉色的枕巾上，乌黑的头发柔柔亮亮的，她也只是像睡着了一样，呼吸均匀，虽然有些微弱，但真实存在着。

    这段时间，她没有再恶化，情况保持的很稳定，

    整个人一直都靠输液维持体质，但庆幸的是身体没有消瘦太多，

    秦默握住她的手，小小的有些冰凉。

    “桑桑，你会恨我吗？”他有些担心的问道，“如果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会不会不理我？”

    他蹙着眉，将她的手握着放到了唇边。

    其实杰森说她再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尽管他做梦都想让她醒过来，但是理性告诉他急不来。

    所以，就算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他也希望能陪着她一直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洛北辰。

    说他自私也罢，说他不甘心也罢，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完全全的占有她，每天陪着她，可以握着她的手，可以跟她说话，这样的日子，他竟然会觉得满足。

    只是有时候，他也会很烦恼，如果莫桑突然醒了，他要怎么说服她和他一起生活下去，抛开过去的种种，他们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幸福的生活。

    对未来的憧憬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是残酷的。

    秦默趴在莫桑的床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心里默叹，原来为了爱情，他可以变得不像自己，各种委曲求全，各种心酸，各种手段。

    莫桑，你什么能醒过来，圆我心里那段指上繁花的梦！

    洛北辰与原定行程晚回来了整整一周。

    期间夏季风只接到他的一个电话，让他往莫杰的账号里汇款一百万，之后便音讯全无。

    他心里一直觉得他这次必定是有收获的，毕竟一个星期在外面，肯定是处理了不少事，而且还让他给莫杰汇钱，看样子是找到人了。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去接机的时候，洛北辰几乎变了一个人似地，深陷的眼眶，身上的衣服好像很多天都没有换了，下巴上的胡子也没有清理过，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

    红的令他心颤，夏季风不知道他到底熬了几个晚上没睡觉，才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洛北辰走出进场的时候，夏季风已经飞快的迎了上去。

    因为他的脚步虚无的好像要飘起来了一样，他真是担心他会摔倒。

    将他扶上车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就算夏季风现在有一肚子的疑惑，也只有先憋回肚子里。

    因为洛北辰现在这个状态实在不适合问他问题。

    夏季风将车开回了洛家的老宅，下车时，才发现洛北辰居然晕倒在了车上。

    他心里震惊不小，立刻叫来佣人，把他抬进了屋子里。

    大家慌做一团，洛北辰离家几天时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私人医生很快就做出了诊断。

    几天没有进食也没有睡眠，再加上极度的哀伤，心率憔悴，才使他最终支撑不住晕倒了。

    虽然医生已经说没事，只要好好的调养就好了。

    可是张妈还是站在床边嘤嘤的哭起来，他是洛家的顶梁柱，前段时间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才好了没多久，现在又变成这样。

    他就是再年轻，身体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见张妈哭，李嫂也在一旁抹眼泪，佣人里就数她们两个年纪最大，看见洛北辰这样，都觉得很心疼，毕竟这孩子是她们看着长大的。

    管家见不得女人哭，觉得太晦气，不由有些恼火：“哭什么哭，少爷这不是好好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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