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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丰二年四月二十三日
天还不亮丰收独自一人起床简单洗漱吃了点东西,拎起短棍跟着杨廉带着四五个随从骑了快马,飞奔着往鸿瑞县城来。一路上凡是路口必设关卡,凡是村庄必有人巡逻,多则十几人,少则三五人,都是手拿刀剑,臂缠绿布的汉子。路过的人都要盘查,若是没有路条或者对不上暗号,直接擒拿,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一种上杨廉也与丰收小声谈起,义军刚起事的时候,组织比较松散,对贫苦百姓也都一视同仁。但不想却被官府和劣绅组织的乡团钻了空子,他们几次扮成灾民,混入义军队伍,骗取了义军军民的信任,再乘机杀害义军首领放火烧掉义军的粮食,造成的损失很大。还有一些义军里的叛徒受不住财色的诱惑,降了官府,凭借着对义军布置的熟悉,带着人偷袭义军,几次差点把义军打散了。义军这起事时间虽然不长,但每道关卡和巡逻哨都是用血换来的经验教训。
到了鸿瑞县城,盘查的更是严了,不过好在杨廉一马当先,一路上畅通无阻。到了鸿瑞县城的一处大宅子门前,几个人下了马,杨廉请丰收在外面稍等,自己一个人先进去。不大一会,就出来一个汉子,问哪个是丰收,丰收应了声,汉子便带了他往宅子里进去。
丰收径直被领到了,正对宅子大门的一处大堂里,此时天刚放亮,借着微光,丰收看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正首位坐着一位身披金盔金甲威风凛凛四十左右的将军,左右手分坐着其他人有的穿着盔甲有的空着布衣,不过个个都是左臂膀缠着绿布。丰收向左右各拱了拱手,说:“小民丰收,拜见各位义军好汉。”
那正首位金甲将军正是“王公将军”王琐,丰收进来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因为丰身身材异常高大,身形又非常魁梧,从门口进来,几乎将门外的光给遮了个严实。虽然王琐不知道李廉说这位大汉武功高强是真是假,但光看这身材也知道丰收不是平常人。
王琐急忙吩咐:“来啊,给好汉赐座。”
丰收背对着门坐下,王琐问道:“好汉可是来投奔我们义军的?”
丰收说:“我只是路过匀州,想来向将军讨个路条,好往西逃荒去。”
王琐刚刚还想劝道,杨廉赶快站了起来,说:“禀王公将军,丰收兄弟一路辛苦了,不如请他先下去休息,我们也还要讨论军机大事。”
王琐低头一想,便说:“那请丰收兄弟下去休息,中午留下来吃饭,我们再细聊。”
丰收便起身拱手告辞,待丰收出了门,杨廉再重新坐下。王琐说:“诸位兄弟,我们举义起事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不知道各位兄弟准备的怎么样了。”
东方将军朱率说:“我现在有精兵两万多,长枪短刀人手最少一件,牛马骡三千多头。”
西方将军秦营说:“我有精兵一万五,有三千副强弓,十万支箭。”
北方将军杨正说:“我现在精兵两万,骏马三千,牛骡七八千头,大车几千辆。”
这个数一报出来,大家都哗然了一下,纷纷问道:“二将军,你是如何弄到三千匹骏马的。”杨正是杨廉的弟弟,行排老二,所以大家都叫杨廉为杨将军,叫杨正为二将军。
杨正嘿嘿笑道:“咱们匀州北边有一座山,那山下有一个孙家的秘密养马场,孙家从寒州往南方贩的马都在这里歇脚,这马场以前的伙夫告诉我的,我当天就带人去抄了,好家伙,全是好马。”
另外几个将军听的纷纷羡慕不已,杨正又说:“我告诉你们,孙家马场里最值钱的不是这马。”
王琐颇有兴趣的问道:“哦?那值钱的是什么?”
杨正神秘的说:“我在马场还发现了几大仓的黄豆。”
“黄豆?”几个将军都疑惑了一下,杨廉皱着眉头说:“孙家用黄豆喂马?”另外几个人一听这话,纷纷露出气愤的表情,他们都是在这大灾年吃草根树皮都差点饿死的,可是孙家竟然用黄豆这么好的东西来喂马?
杨正说:“不错,他们家的马夫说黄豆最涨膘,西北的马去了南方容易掉膘卖不起来价钱,所以要在匀州马场养一阵子,用黄豆喂壮实了再卖到南方。”
众人听了又是骂了一阵子这些贪官劣绅,便问杨廉的情况怎么样,杨廉说:“我比不得众兄弟,我只有八千精兵,不过各色兵器倒是备齐了,而且最近也都抓紧在训练阵法,已经小有成效。”
王琐一拍大腿说:“好,这样算起来,加上中军我们已经有将近十万能战精兵了。”
众人一听也都随声附和,十万人可不是小数,要知道匀州府平时是个太平地儿,军备松弛,整个州也就几千常备军。杨正便问道:“王公将军,我们什么时候打匀州府?”
王琐一挥手说:“不急,匀州府不是那么好打的,我们慢慢计议。”
杨正阴笑一声说:“嘿,有啥难的,匀州府虽然是个大城,可是没几个人守,咱们这么多人,一人踹一脚也把他的城墙踹蹋了。”
杨廉瞪了他弟弟一眼说:“王公将军这样说,肯定有他的考量,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王琐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说:“不错,匀州府不是那么好打的。首先我们举事这一个多月,很多豪强劣绅都逃进城去了,他们凑钱重金招募乡勇,现在已经凑了不少人,而且他们装备也比我们好。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昨天匀州府来了一支援军。”
王琐说到这顿了一顿,四下扫了一眼,杨廉一脸严肃,另外几个人都不是很在意,王琐便问杨廉道:“南方将军,你怎么看?”
杨廉说:“不知道这援兵来了多少数量,什么装备,主帅是哪位,先锋是哪位?是不是京城来的天府军?”
王琐对杨廉点了点头,另外三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事,把身子稍稍坐正仔细听王琐说,王琐说:“若是来的天府军倒也还好说,这次来的援兵虽然不多,但名头实在太响,若是说出来不用说诸位了,就是六岁孩童估计也都听说他的威名。”
众人神情更加庄重,王琐低声说:“来的是林家军。”
“咝!”在场的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杨廉问道:“主帅是?”
王琐把声音放的更低,显得更沉重的说:“林禾亲自挂帅,先锋官是林禾的小儿子林顷,来的是血翅军,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援兵人数很少,只有六千人。”
这几句话一句比一重沉重,最后一句看似很轻松但其实更沉重。在这个帝国每个人都知道林家军,林禾和他的林家军常年驻守边关,抵御北蛮和西夷。为帝国在西北边边疆二十多年打了大小百余战,从没输过一场。最有名的就是血翅军草原千里大奔袭,突袭北蛮汗王大营,一举擒获北蛮汗王以下王公贵族上千人,北蛮自此十多年不敢犯境。而非常巧合的是,那次突袭北蛮的血翅军的人数也只有区区六千人。
朱率说:“林家军驻守西北边境,离这里隔着三四个州几千里远,我们才起事几天,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王琐说:“我也不清楚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不过听匀州城里的兄弟说,他们看血翅军进匀州城的时候,每人配三匹好马一路上马不停蹄换马不换人,所以行军速度快的像飞一样。。”
杨正说:“怪不得叫血翅军呢。”
杨廉说:“我记得这个名号还是北蛮王族一战之后,先帝封的呢,就是说他们像长了翅膀一样快。”
朱率有点慌了,说:“那咱们是不是赶快换个地方啊,血翅军行军这么快,说不定现在已经进攻我们的路上了。”
王琐有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各位将军也不要着急,林禾老帅急援匀州,是怕我们打进匀州府。他现在对我们的情况还不了解,断然不会直接与我们开战,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一直没说话的秦营皱着眉说:“王公将军说的是,只是我觉得现在匀州府城可能不太好打了。且不说匀州府城高墙厚,如今又有血翅军增援。光是这段时间匀州劣绅招募乡勇就有上万人,这些人装备精良,如今又听林老帅调遣守城,战斗力成倍增加,我们的实力怕是打不下来。”
王琐点头说:“不错,如今匀州府确实是不好打,而且我们现在虽然人数众多,但装备不好,兵将训练也还不够,和正规军开战要吃大亏。”
秦营说:“只是我们现在粮食也不多了,必须要开拓新的地盘,不然几十万张嘴,就算林家军没打过来,我们自己就饿死了。”
说完众人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
杨廉突然说:“王公将军莫非已经有了良策?”
王琐站起身来,略微得意的说:“不错,诸位将军,既然匀州府咱们打不得,咱们就换个地方打。”
仿佛一道光从屋顶照了进来,大家一下子感觉大堂里明亮了很多,纷纷站起来拱手行礼说:“愿听王公将军调遣。”
王琐得意的说:“匀州既然来了援兵,那咱们就调头去打身后的槐州,槐州受灾不重,粮食很多,而且一向太平,富商也多,现在军备也松弛。若是我们调头去打槐州,一举奇袭定能攻克。而且这样一来,林家军就变成了在我们身后,只要派一只军队沿路阻击骚扰让他们不那么快增援,那么槐州唾手可得。”
几位将军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其他人的眼里都放出了异样的光芒,杨廉说:“妙计啊。王公将军真是好计策。”
秦营也说:“此计是很好,只是槐州离我们还比较远,而且我们也都不熟悉去槐州的路,另外就是谁去打槐州,谁去拖住林家军,这都要好好商议一番。”
几个人都稍稍犹豫了一下,毕竟去打槐州肯定不是很好的活,鸿瑞县离槐州还有一两百里路,而且还有望槐关这样的天险又是必经之路,就算过了望槐关还要奔袭槐州府城,这里的人自己都没走过这段路,现在要带兵打过去,一路的艰难可想而知。不过如果留下来挡住林家军,想想那林老帅和血翅军的威名,腿肚子都要抽筋,想比之下这几位将军还都是愿意去打槐州。
四位将军都犹豫着没说话,王琐哈哈笑道:“诸位将军不要忧心,阻击林家军的事,我亲自去。”
这话一出另外几个将军都吓了一跳,纷纷劝阻说:“王公将军不可犯险,你是我们的首领,怎么能让你去呢。”
却不想这王琐是越劝他,他越起劲,坚定的说:“既然我带领大家起事,自然要身先士卒,最难最危险的事自然也要我做。”
几个人又劝了一番,王琐一挥手说:“就这么定了,我带中军精税沿途阻击林家军,不求正面接战,只要分段骚扰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就行。杨廉和秦营两位将军带本部精锐突袭望槐关,事不宜迟,你们今天就回去准备,今天晚上就要动身。杨正和朱率两位将军你们负责帮前军殿后,各部的家眷亲属若是不愿意跟我们走的,就发些粮食,若是愿意跟我们走的,就带上。马驴牛骡全部用来载辎重粮草,要尽快安置安排好,要跟上前军的速度。”
这安排虽然粗略了一些,但大的方向已经指明,细节的部分就要看各人的把握,几位将军心里有了数也不慌了,各处回营准备。唯独杨廉留了下来,又向王琐推荐了丰收,还特意强调了丰收是望槐关逃难过来的,若是攻打望槐关由丰收带路肯定事半功倍。
王琐看了天色,还是半晌午,不到午饭时间,不过也不能等到午饭再见丰收了,就让人备了点吃的,再上了一罐酒,请丰收进来大堂聊一下。
祝丰二年四月二十三日晨
就在匀州的“乱匪”在商议着军事计划的时候,远在西京帝都的朝堂上已经吵成了一锅粥。六部尚书侍郎、枢机处、军事府、御史台、翰林院上百位官员在朝会上骂的不可开交,本来平时只要一柱香就开完的朝会,如今从太阳还没出来开到日上三竿,还没半点头绪。
宰相李霖铁青着脸站在百官最前列,对身后吵闹的乱局看都不看一眼,现在的局面虽然看起来很乱,但只要他随便一开口,百官立刻就鸦雀无声了。他之所以没有开这个口,就是要借百官的口来说出他心里的想法,宣示他在这个国家这个朝堂上的政治存在不容被忽视。朝堂上的乱象是他愤怒的表达,因为今天宰相李霖非常不高兴。
同样在百官最前列,站在宰相李霖右手位置的国舅常华此时却满面春风,他也不去看身后吵闹的百官,仿佛这百官骂的不是他一样。其实百官或明或暗或高声奏禀或小声谩骂,都是冲着常国舅来的,六部骂他霸权,枢机处说他僭越,军事府告他自作主张,御史台参他以权谋私、贪污受贿、横行霸道、草菅人命。御史台这帮书生骂的最狠,个个口溅飞沫、旁征博引、引经据典骂的是声嘶力竭,若不是他还有个当了太后的妹妹坐在皇帝身后的帘幕里,估计连他老常家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子孙十八辈都要被骂了
其实常国舅是有职位的,而且还不低。他是民事省议事大夫,统管民事省同属三枢,地位和宰相李霖相当。正常来讲,这些百官见了他都应该尊称他一声“常大人”。可是百官现在都是“相党”的人,而自己又是“后党”首脑,所以百官为了故意突出自己是裙带关系上位,故意不称自己为大人,反而一口一个“国舅”叫的起劲。
这些事国舅爷常华忍了很久了,后党在与相党的权利争夺中一直处于劣势。毕竟李霖已经当了十多年的宰相,根深叶茂,而少帝才登基一年多,太后也才刚刚垂帘听政,自己虽然位置很高,先帝在的时候一直用“外戚”的名号压着自已,所以自己没什么权力,只是个空架子。这满朝文武,只有几个世家子弟因为常氏家族渊源的关系,勉强算的上是自己的人。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要得到改变了,因为自己凭借地方官场上的优势,做了一件“先发制人、先斩后奏”的妙事。
如果说这个朝堂上还有一个人比宰相还生气,那一定是坐在朝堂上最高位置,高高在上的大夏帝国少年皇帝周昌了,周昌去年登基的时候才刚刚十四岁。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正是心性还不稳的时候,最容易动怒。他虽然年龄小,但也是皇帝,是这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不管是国舅还是宰相都应该是自己的臣子,自己说的话他们就要听,可是今天早朝当班的太监已经喊了无数次:“肃静。”却都淹没在百官的争吵当中。话虽然是太监喊的,却是他少年皇帝的意思,朝堂之上,一国政治军事经济的中心重地,百官们却敢无视他一个皇帝的存在与喊话,这让他怎么能不愤怒。
现在朝堂上的乱局也出乎皇帝身后的太后常氏的意料,虽然她早就知道了一些事,但没想到李霖的临场反击会来的这么坚决,更没想到李霖的势力之大远超他和他弟弟之前的预料。看着百官的吵闹喧哗,太后真担心这个宰相李霖若是在今天朝堂上废了皇帝,百官也会拥护他。自己虽然贵为太后,自己的儿子虽然是皇帝,可是今天的情形却看的出来,在这诺大的西京自己的势力是多么的孤单。
少年皇帝周昌叫了一声值班太监总管尤丁,尤丁转身低头伏到周昌身边,周昌愤怒的说了两个字:“退朝!”
尤丁愣了一下,急忙转身挺直腰板喊:“有事早奏……!”
这句话还没说完,礼部尚书许品已经冲到百官最前面,高喊道:“朝事还没议完,陛下不能退朝。”朝堂礼仪这事还真的就归礼部管,许品也有资格来说这话。
少年皇帝“腾”的站起身来,指着许品骂道:“朝堂乱成了一锅粥,你不站出来说话,朕要退朝你倒蹦出来了,你是存心为难朕是吧?来啊,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
没想到许品硬着脖子,用非常大的声音,公然顶撞。说:“臣无错,陛下不能罚臣,陛下失仪是臣的责任,但朝堂秩序是当值太监总管负责。臣没做错,也没有越权,臣倒是要请陛下责罚当值太监总管尤丁。”外面高大如天神一般的执金吾呼啦啦进来一堆,挤开百官,像抓小鸡一样抓起许品连拖带搂给拉出朝堂,就要开打了。
百官这不下吵吵了,因为他们都是冲着常国舅去的,而许品已经朝当今天子开了炮,这战火已经升级了。一个读书人薄弱身板,二十廷杖实打实的挨身上,就算没进棺材这辈子也下不来床了。百官再叽叽喳喳的吵也没用了,都已经见了血,要出人命了。周昌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天子之怒弥漫在庙堂之上,级别低一些的官员都已经能感觉到脖子后面发凉,那皇权的屠刀随时要砍了他们脑袋一般。
枢机处参议何泉走到百官最前面,跪下,先将朝笏放在左边,然后摘下乌纱,也放在左边,然后以头忤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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